乌托邦望谟川

不逗你了

不逗你了

苏隐竹在十点顶着杂乱的头发艰难起身,躺在床边梳毛的小福投以诧异的目光。他睡眼朦胧地跟床边的猫四目相对半晌,双手挪到睡衣领子两侧,习惯性的捏了捏,埋下头的同时弯曲的手肘扯着衣领向上拽,脱掉了睡衣。

小少爷拖着步子在房间里环视一周,像猫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直到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晃得他眯起眼才稍微清醒了些。

苏隐竹找了件体恤,套上长裤,外搭一件薄外套。他先在洗漱台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脸,接着用手沾沾水,把头发理顺。因为一直不喜欢用毛巾擦脸,所以刷完牙后,经常就着洗面奶掬上一捧清水直击面门,洗净后再象征性的甩甩头,随手擦掉顺着额角淌下来的水珠就算完成洗漱。

于是乎,常有一些水珠会藏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处,等到翘起的睫毛再承受不住这不断汇拢的重量,或顺着眼角向下淌或从苏隐竹眼帘前滴落,使眼睛笼上一层雾气,再加上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瞧着格外招人。

苏隐竹下楼走到餐桌旁边。周末蒋阿姨会早早准备好一人一猫的早餐。

他从微波炉里拿出燕麦粥和豆奶,桌上还放着小笼包。而小福碗里是混着冻干的猫粮。

小福跟着苏隐竹下楼后嗅了嗅自己的碗,就是不吃,一直往苏隐竹腿上蹭,想来是不太满意自己的早餐,且深知只有抱苏隐竹大腿它才有机会加餐。

“不行。罐头吃多了上火。”苏隐竹把它抱起来,板着脸跟小福讲道理:“谁家小猫每天都吃罐头,猫粮可比罐头好吃多了,罐头吃太多会拉肚子,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你忍心吗?”

小福被苏隐竹任意蹂躏又没讨着巧,几番挣扎逃到沙发底下不出来了。苏隐竹食指指尖在餐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扬扬眉难得不再纠缠小福,吃起早餐,毕竟一会儿还有约。

“滴滴滴!”玄关处的座机响起。苏隐竹嘴里叼着小笼包接通:“您好。”声音含含糊糊的。

“哦,是小竹啊。”门卫大叔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乐呵呵地响起来:“这边有个姓宋的小男生说是来小区找人,提前跟你说过,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他是我同学,劳烦李叔让他进来,辛苦了。”苏隐竹吞下嘴里的食物,唇齿清晰,礼貌回应道。

“好嘞,我给他指了指你们家的方向,那孩子已经过去了。”

“谢谢李叔。”

挂断电话,苏隐竹蹬蹬蹬跑到餐桌前喝完豆奶,又往嘴里左右各塞了个小笼包,把腮帮子撑圆,刚将碗筷塞进洗碗机宋怀景的信息就到了。

宋怀景:我在你家门口。

苏隐竹:稍等我马上出来。

苏隐竹出门前又跑到厕所最后确认一遍自己的形象没有任何问题,抓起漱口杯简单漱了口急匆匆跑出门。宋怀景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兜帽,半倚在院外的围墙边。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打趣:“真起来啦?”

“当然,我苏某人向来说到做到。”苏隐竹右手成拳放在距离嘴唇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打开大门递给宋怀景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

“谢谢。”宋怀景刚接过牛奶掂了掂,苏隐竹就把手插进兜里,晃晃悠悠往前走:“我们现在去哪?”

“餐厅订在五点半,过去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

“那为什么要这么早出来?”

“因为一开始他们说要打场球赛再去吃饭,据说这样能最大程度坑我一笔。”宋怀景平淡的陈述倒是把苏隐竹逗乐了:“咳,这主意不错啊,谁想出来的?”

“主谋张天浩,帮凶大概率还有陈牧迟和陆知。”宋怀景仍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呢?”苏隐竹侧首看着三两步追上来的宋怀景,好奇地眨了眨眼。

“我跟他们说我去不了了,让他们自己玩。”宋怀景抿抿唇,目光直视前方。

“为什么?”苏隐竹追问。

“因为要接人,某人早上起不来。”宋怀景喝了一口牛奶,用余光观察苏隐竹。

“......哦,”苏隐竹不自在地扯扯衣领,小声嘟囔:“不是你非要来接我的吗?”

“是,比起打球更想来接你。”午间的阳光温暖和煦,宋怀景弯起眸子的时候,似有温暖的柔光在他的眼睛里流转。

“......”苏隐竹不说话了,他故意加快了步子,让自己跟原本并肩的宋怀景错开,用食指蹭了蹭鼻尖又收回衣兜里。两人就在这样的古怪的气氛下上了地铁。

“坐。”宋怀景找到两个连排的座位。

“你坐。”苏隐竹抓着旁边的铁杆,没有坐下的意思,反而偷偷往后挪了点距离。

宋怀景看了他一眼,苏隐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没由来的感到心虚。宋怀景侧身把位置让给了一位阿姨和小朋友,站到苏隐竹旁边,两人的手一上一下抓住同一根柱子。

“?”苏隐竹向宋怀景投以困惑的目光,满脸写着“有位置不坐,你是真傻假傻”。

宋怀景没看向他,目光扫过地铁站的指示图,淡声道:“下次不逗你了。”

“!”苏隐竹被吓得一哆嗦,耳尖噌的一下红了,沉声道:“我不是,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吃撑了想站一会儿!”原本想好的话一下泄了气,气势全无。宋怀景不会觉得两句话就能给我吓得不敢跟他坐在一起吧?开什么玩笑?

苏隐竹张牙舞爪的解释和咬牙切齿的恼怒被宋怀景尽收眼底,眼见这人低着头,耳根的颜色迟迟未褪去,抓着铁杆的手用力到骨节隐隐发白,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宋怀景见好就收,语气却丝毫不见歉意:“好,是我的错,我多虑了。”

“当然是你多虑了!”苏隐竹抿着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有在公共场所揍宋怀景一顿的冲动,却唯独没擡头看他。于是这一路宋怀景只能看见这人头顶小小的发旋,一直持续到车厢的另一头有人下车,空出一个角落的位置,苏隐竹眼疾手快闪身坐下,埋头看手机。

宋怀景提醒道:还有六站,在方华路下。

苏隐竹瞥了他一眼,从鼻腔哼出一口气,双手哒哒哒地敲屏幕,删删减减,最后只愤愤留下一句:知道了!

宋怀景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生闷气的功力,两人在第二程地铁和一小段公交期间苏隐竹都不睬他,只在出站、上车的时候扫一眼宋怀景,一路乖乖跟在对方后面。

不过看到有连排的位置,也没再故意站到一边,反倒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主动用眼神示意宋怀景坐,就是不主动搭腔说话。

两人各怀心思。苏隐竹故意绷着脸,宋怀景倒是心情很不错,嘴角一路都噙着笑,公交车到站时迅速揉了一把苏隐竹的头,示意昏昏欲睡的苏隐竹到站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苏隐竹都在郁闷地捣鼓自己的头发。

明明无甚变化,但他总觉得被宋怀景揉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