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尘埃

霍雨浩一声“解散”在清冷的晨风中荡开,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北郊这片被汗水浸润的荒地上激起涟漪。

九十三道身影瞬间松动,紧绷的脊梁卸下重担,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交谈声混合着海风的咸腥弥漫开来。

大多数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拖着疲惫却带着一丝松快的身躯,朝着简陋的棚屋或残存的家园走去。

他们谈论着今天的加餐,谈论着难得的休憩,仿佛刚才那笔挺如枪的站立只是生活里一段寻常的插曲。

唯有张大胆,站在原地,像一截被遗忘的朽木。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散开的人潮,那些原本同样麻木的面孔此刻都仿佛有了归处。

汗水浸透了他粗布工服的肩背,在微凉的晨风里带来一阵寒意。

回药水厂?那里炉火已歇,空无一人。

回那个临时安置的、挤满了陌生面孔的大通铺?

那里只是夜晚暂时存放躯壳的地方,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一种巨大的、被世界剥离的空落感攫住了他,仿佛脚下坚实的土地都在虚化。

阳光的暖流还在四肢百骸隐隐流转,却暖不了这心底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粗糙的、布满老茧的双手,指节上训练时留下的细微擦伤隐隐作痛,这痛感反而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锚点。

霍雨浩的目光扫过人群,并未遗漏这凝固的身影。

他迈步走来,脚步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有声音。

“大胆哥。”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张大胆猛地回神,看到霍雨浩温和的眼神,下意识地想弯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

“不用。”

霍雨浩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不知道去哪里的话,跟我过来吧,刚好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张大胆黝黑的脸膛上肌肉僵硬地扯动了一下,想挤出一个感激的笑,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含糊的应和:“欸…欸,好。”

霍雨浩的目光又掠过人群,精准地落定在其他几个同样踌躇的身影上——那个曾在码头与张大胆打趣鱼汤好过“魂师老爷药水”的瘦高渔民李青鱼,还有另外两个因灾祸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的汉子。

他点点头示意:“你们几个也一起。”

几人默默跟在霍雨浩身后,离开了喧嚣渐散的荒地,穿过望海城尚在晨雾中半醒的街道。

青石板路被露水洇湿,反射着初升朝阳的微光。

街道两旁,一些被清理过的废墟上已搭起了简易的窝棚,袅袅炊烟升起,带来一丝人间烟火气。

这景象落入张大胆眼中,却更衬得他心头空落。

领主府那由厚重青石砌成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高大而沉默,对张大胆这样的小民而言,这里曾是遥不可及、代表着威严与压迫的所在。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霍雨浩并未带他们进入府邸主楼,而是绕过高耸的院墙,来到府邸后方一片特意清空的场地。

这里地面平整,显然是新近打理过,与府邸的精致和荒地的粗粝都截然不同。

几块厚实坚硬的青石墩子矗立在不远处,上面布满新劈砍的痕迹,显然是临时搬来的靶子。

“给。”

霍雨浩停下脚步,不知从何处取出几个巴掌大小的、呈三角状的奇异物件,表面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却又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仿佛活物般的质感。

他将这些三角体一一递到几人手中。

入手微沉,非金非石,触感奇特。张大胆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冰冷的表面,指尖能感受到内里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搏动,这矛盾的感觉让他心头一跳。

他翻来覆去地看,旁边的李青鱼和另外两人也拿着各自的三角体,同样满脸茫然。

“这…云浩哥,这是啥?”李青鱼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困惑。

霍雨浩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迷茫的脸:

“还记得你们刚才训练时,身体里那股暖洋洋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吗?”

张大胆点点头,他确实能感觉到,那股“气”让他站得更久,力气也好像大了些。

“那就是魂力。”

霍雨浩的声音清晰而肯定,如同平地惊雷,在几人耳边炸响。

“魂…魂力?!”

渔民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张大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眩晕感猛地冲上头顶,手里那温凉的三角体差点脱手。

魂力?

那不是魂师老爷才有的东西吗?

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这卖包子的、后来连包子都没得卖的苦命人身上?

“那我们…那我们岂不是…魂…魂师?”

另一个汉子结结巴巴,声音发颤,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同伴——同样粗糙的脸庞,同样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裳。

魂师?

哪有一点魂师老爷的样子?

他们相互看着彼此,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荒谬感,仿佛霍雨浩在讲述一个遥远而不切实际的传说。

霍雨浩看着他们手足无措、几乎要怀疑人生的样子,不由得朗声一笑:

“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从你们喝下那碗水开始,你们就已经是魂师了!

只是为了让你们安心训练,暂时没有告诉你们罢了。”

平地惊雷再响!

张大胆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

魂师!

这个曾经如同云端神祇般遥远、代表着力量与特权的身份,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落在了自己头上

?家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座金山?

不,这感觉比金山更虚幻,更让他无所适从。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茫然。

啊,他们是魂师了。

然后呢?

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他还是那个失去了娘亲、失去了老屋、一无所有的张大胆啊!

他和其他几人一样,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霍雨浩身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惶恐与期盼的复杂情绪。

“云浩哥,”

张大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有些发涩,“你…你今儿突然告诉俺们这个,还叫俺们过来…是为了啥事?”

他本能地觉得,霍雨浩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秘密,绝不仅仅是为了分享喜悦。

霍雨浩摆摆手:“没那么严重,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有魂力。”

霍雨浩脸上的笑容敛去,神情变得郑重:“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目光炯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你们体内的那股流动的感觉,那暖流,那‘气’!

然后,像呼吸一样自然,试着把它引向你们手里的东西。”

张大胆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按照霍雨浩的指示去做。

他将意念沉入身体,捕捉到那缕在经脉中缓缓流淌的暖流,笨拙地试图引导它流向握在右手的那块冰冷三角体。

“嗡!”

一股奇异的吸力瞬间传来!

他只觉得右手掌心猛地一麻,仿佛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紧紧吸附在他的皮肉上!

轻微的刺痛感伴随着血肉被牵扯、包裹的奇异触感传来,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啊啊啊!它…它在吃我的手!”

渔民惊恐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充满了恐惧。

另外两人也脸色煞白,本能地就想甩掉手中的东西。

那冰冷的三角体此刻仿佛变成了噬人的活物,正贪婪地吞噬着他们刚刚获得的、珍贵无比的魂力!

“别怕!没事!深呼吸!”

霍雨浩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这是正常的!它在和你的身体融合!”

在霍雨浩的安抚下,张大胆强忍着甩手的冲动,努力平稳呼吸。

果然,那剧烈的吸附感和刺痛感很快减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血肉相连的温热感。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右手,眼睛瞬间瞪大——

原本握着冰冷三角体的右手,此刻竟完全被一只狰狞而充满力量感的龙头所覆盖!

暗金色的鳞片细密地排列,关节处覆盖着粗粝的骨刺,

五指末端延伸出锋利如刀的爪尖,整只龙爪散发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金属的冰冷交织的奇异美感,内里温热的搏动感清晰传来,仿佛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这…这…”

张大胆瞠目结舌,用左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鳞片,又触电般地缩回。旁边的渔民和同伴们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同样变化的手,惊骇中带着一丝新奇。

“来,把这个拿好。”

霍雨浩适时递过一根手臂长短、通体流转着幽暗光泽、铭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长管。

“把它,从这个…龙嘴,塞进去。”

霍雨浩指了指龙口位置那个微微张开的孔洞。

张大胆依言,颤抖着左手拿起长管,小心翼翼地将其尾端对准龙口,用力塞入。

“咔哒!”

一声轻微的金属咬合声响起,伴随着细微的“滋滋”血肉生长声,那根长管严丝合缝地嵌入龙口之中,仿佛成为了巨龙口中含着的毁灭长矛。

就在嵌合完成的瞬间,那只龙头的双眼位置——两颗如同红宝石般的晶体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空气中似乎荡起一圈圈微不可查的涟漪,脚下的尘土被微微掀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充盈着这只新生的肢体,张大胆甚至能感觉到内部有某种沉睡的庞大能量被唤醒,正等待着引燃。

众人脸上的恐慌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奇、敬畏和一丝隐约兴奋的神情。

这狰狞的龙头臂甲,配上那根闪烁着寒光的金属长管,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力量的“酷”感油然而生。

他们笨拙地活动着这新生的“手臂”,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质感。

霍雨浩站在众人前方,眼中紫意骤然亮起,深邃得如同蕴藏星海。

一股无形的、精微的波动瞬间笼罩了张大胆几人。

他们只觉得脑海中“嗡”地一声,视野骤然开阔,仿佛拥有了鹰隼般的锐利,周围的风吹草动,远处青石靶子上微小的裂痕,甚至同伴脸上细微的汗珠,都变得无比清晰。

同时,一股清晰而冷静的意念直接传入他们的脑海,如同霍雨浩在他们耳边低语。

“这是我的魂技,精神探测与精神共享。接下来,听我的指引。”

霍雨浩的声音直接在几人心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

“举臂,对准前方第三块青石靶子,稳住心神,不要抗拒体内力量的流动,感受你们手臂里那涌动的、等待释放的热流······”

在他的指令下,所有人都清晰无误地做到了。

“现在,引导它,注入到你们手中的‘龙’里!

想象那股热流顺着你们的‘手臂’,涌入那根‘炮管’,在炮管的最深处…点燃它!”

张大胆屏住呼吸,按照那意念的指引,努力集中精神。

他能清晰地“看”到霍雨浩共享给他的景象——那第三块青石靶子就在前方三十步开外,棱角分明。

他感受着右臂龙头内积蓄的、越来越炽热的能量洪流,仿佛有岩浆在手臂中奔涌。

随着他的意念驱动,那洪流猛地冲入嵌入的炮管!

嗡——!

嵌入的魂导长管开始高速旋转,内部复杂的能量回路如同被点燃的灯带,逐层点亮,发出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鸣,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凶兽在低吼。

炮口处的空气开始扭曲、炽热,隐隐有白烟升腾。

“就是现在!”霍雨浩的声音如同指令。

轰——!!!

数道炽白到无法直视的光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几只狰狞的龙口中、从旋转长管的尖端爆射而出!

如同数道雷霆之矛,瞬间跨越了短暂的距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高温切割玻璃的锐响。

噗!噗!噗!噗!

光束精准地命中了那几块厚实的青石靶子。

在接触的刹那,坚硬的青石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悄无声息地被熔穿出边缘光滑、焦黑冒烟的巨大孔洞!

孔洞边缘的岩石呈现出高温灼烧后的琉璃态,袅袅青烟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未被直接命中的靶子部分,在恐怖的高温辐射下瞬间爆开细密的裂纹,碎石簌簌落下。

张大胆呆滞地看着自己那只依旧冒着袅袅青烟的龙头手臂,又看看远处靶子上那触目惊心的熔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随即又被一股滚烫的热血冲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这就是我们的,魂技?”

他亲手…发出了如此恐怖的攻击?

这威力,这破坏力…他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掌握如此可怕的力量!

旁边的渔民和同伴们同样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杰作”,身体微微颤抖,既有后怕,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力量”的狂喜在心底疯狂滋生。

硝烟弥漫的场地陷入短暂的死寂,只剩下光束灼烧岩石后发出的细微“滋滋”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霍雨浩收回了精神共享,紫眸恢复了平静。

视觉突然地切换让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这位年轻却充满力量感的领主身上。

他踏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震撼的心灵深处,带着一种沉痛与力量交织的共鸣:

“我知道,你们的生活,你们的家园,你们珍视的一切,都曾被魂师高高在上的力量,像碾碎蝼蚁一样无情地摧毁过。

就像玉天星那次,就像你们经历过的许多次那样。”

霍雨浩顿了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眶微微泛红。

他的声音带上了难得的颤抖:“我和你们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张大胆、渔民、还有另外几人眼中尚未褪去的痛苦记忆。

“但从今天起,”

霍雨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碎了过去的阴霾,“你们也是魂师了!你们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锄头、渔网,而是足以撕碎不公、粉碎强权的利刃!”

他指向那些还在冒烟的石墩靶子,语气斩钉截铁:

“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再像夺走你们的母亲、你们的房屋、你们的积蓄那样,轻易地夺走你们的一切!

你们的命运,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霍雨浩的目光灼灼,扫过每一张因激动而涨红、因力量而焕发新生的脸庞,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和引导:

“我会带着你们,拿起这力量,去保卫!

保卫你们脚下这片正在重建的土地,保卫和你们一样千千万万曾经手无寸铁、饱受欺凌的普通人!不再让他们经历你们经历过的绝望!”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与望海城,会成为你们的坚盾。”

“会成为守护家园的坚盾,为千千万万像你们一样的人,挡住那来自高高在上的灾祸。

如果望海城没有做到,那么你们就来和我要!”

他的眼光扫过这些饱紧苦难的人们,声音里满是真诚:

“那你们,愿意成为我手中的利刃,刺向一切不公吗?”

没有激昂的口号,没有喧嚣的响应。

张大胆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狰狞的龙头手臂,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冰冷的鳞片,感受着内里还未平息的温热搏动。

那搏动,仿佛连接着他心脏深处涌起的、一种久违的、滚烫的东西。

他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膛上,浑浊的眼眶中蓄满了滚烫的泪水,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为一声重重的、带着哭腔的低吼:

“我…俺愿意!”

旁边的李青鱼和其他人,同样热泪盈眶,用力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压抑而坚定的回应:“愿意!”

“俺也愿意!”

那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荡起汹涌的暗流。

他们看着霍雨浩,看着彼此,看着手中的“龙炎”,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同感和使命感在心底破土而出。

在不远处领主府二楼一扇半掩的雕花木窗后,南水水静静地伫立着,晨光勾勒出她复杂而苍白的侧影。

她将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尽收眼底——那些曾经佝偻着腰背、眼神麻木的平民,那些她潜意识里从未真正放在眼中的“底层”,在霍雨浩的引领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瞬间掌握了足以威胁魂宗、甚至魂王的恐怖力量!

看着张大胆等人眼中燃烧的、那种名为“希望”和“复仇”的火焰,看着他们手中那仿佛来自未来的狰狞武器,一股彻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茫然瞬间席卷了南水水。

如果…如果这样的力量不再是天赋的恩赐,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如果连这些“天生无魂力”的底层都能轻易获得满级的先天魂力,并且装备上如此颠覆性的武器。

那么,魂宗以下,那些数量庞大、构成了斗罗大陆宗门体系中坚力量的普通魂师们,他们存在的根基在哪里?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地位、他们赖以生存的秩序,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一个旧的世界,仿佛正在她眼前无声地崩塌。

而她,以及她所代表的地龙门,不过是这洪流中即将被碾碎的尘埃。

与此同时,在远离望海城喧嚣的深邃山林边缘。

古老的树木枝繁叶茂,投下浓重的阴影,腐烂的落叶层散发出潮湿的泥土气息。

伊莱克斯的身影如同融入了这片幽暗,灰白色的灵魂之力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前方一片狼藉的空地。

那里,几摊尚未完全凝固的、呈现诡异暗紫色的血迹散落在苔藓和断枝上,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却令人作呕的甜腥与尸腐混合的味道。

血迹周围,散落着几片被撕扯下来的、边缘焦黑的黑色布片,布片上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仿佛无数痛苦灵魂纠缠而成的徽记纹样。

伊莱克斯缓缓蹲下身,枯槁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血迹,指尖萦绕的灰白灵魂之力如同活物般探出,极其轻微地触碰着那诡异的紫色液体。

他金色的眼眸深处,灵魂之火平稳地跳动着,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笑意。

“终于抓住你了,”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带着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满足,“藏头露尾的鼠辈…圣灵教。”

那徽记的样式,那血液中蕴含的阴邪死气,还有这刻意布置、试图混淆视听的尸爆残留痕迹,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个潜藏在暗影中的庞然大物。

追踪多日,这狡猾的尾巴,终究还是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