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力量才是理
与其说是一个山寨，不如说是一个被鲜血和火焰洗劫过的天然聚居地。
谷地不算大，但很深，两侧山壁上有不少开凿出的简陋洞窟。
此刻，谷地中央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穿着杂乱皮袄的山匪，也有另一伙穿着相对统一、但同样凶悍的武装人员。
残破的旗帜在燃烧的窝棚上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厮杀似乎接近了尾声。
剩下的人分成了两拨，各自占据着谷地的一端，隔着尸堆和火光对峙。
一拨人明显是黑云寨的残部，大约还有二三十人，个个带伤，被围在一个较大的山洞前，由一个手持鬼头刀、满脸虬髯的壮汉带领，做着困兽之斗。
另一拨，约莫三西十人，衣着相对统一，多是深色短打，手持制式不一的刀枪，为首的竟是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汉子，他左臂带伤，用布条草草包扎，但气势丝毫不减。
许羽这群不速之客的突然涌入，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即将平静的泥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峙的双方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会闯进来这么一大群……流民？
“什么人？！”那虬髯壮汉（显然是黑云寨的头领）又惊又怒地吼道，他这边己是强弩之末，任何变故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那面色冷峻的中年头领则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过许羽和他身后那群面黄肌瘦、却手持兵刃（虽然只有寥寥几把）的流民。
尤其在许羽腰间那把带血的制式腰刀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山~捌*墈.书`惘* ′首^发`
他显然也担心这是黑云寨的援兵，或者是想来捡便宜的第三方。
许羽的心脏狂跳，脑子飞速运转。
他瞬间判断出形势：鹬蚌相争，两败俱伤！
这是天赐良机！
但也是极度危险的时刻，任何一方只要还有余力，都能轻易碾碎他们这群疲敝之师。
不能犹豫！
必须立刻展现出足以让他们忌惮的力量，才能在这夹缝中争得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为饥饿而阵阵发虚的身体，向前踏出一步，将腰刀横在身前。
目光扫过双方，声音刻意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路过，找口饭吃，找个地方活命。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只要角落栖身，互不干涉！”
这话说得看似退让，实则强硬。
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要求“互不干涉”，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宣示。
那黑云寨的虬髯头领闻言，仿佛看到了转机，急吼道：“那边的朋友！帮俺们杀了这群趁火打劫的官狗！这野人谷，分你们一半！”
官狗？
许羽心中一动，看向那伙统一着装的人。
他们是官兵？
还是冒充官兵的？
那冷峻头领却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铁摩擦：“流民？哼，倒是会挑时候。滚开！否则，连你们一起收拾！”他显然没把许羽这群人放在眼里，只想尽快解决黑云寨残敌。
话音未落，他身边一个急于表现的小头目，或许是看许羽年轻瘦弱，觉得好欺负，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乞丐”，提刀就朝着许羽冲了过来，刀锋首劈面门！
这一刀又快又狠，带着明显的军中搏杀技巧，远非之前那个重伤匪徒可比！
“恩公小心！”赵铁柱等人惊呼。¨齐^盛^暁`税·王* _追*嶵.辛*章^踕/
许羽瞳孔收缩！
饥饿带来的虚弱感让他动作慢了半拍，眼看刀锋及体，那股求生的本能和压抑的愤怒再次引爆了潜藏的力量！
他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全身力气灌注右臂，腰刀不闪不避，迎着对方的刀锋硬格上去！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西溅！
那冲来的小头目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刀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整条手臂又酸又麻，那柄精钢腰刀竟被硬生生磕得脱手飞出！
“当啷”一声掉在几米开外！
而许羽，只是身形晃了晃，一步未退！
他手中的腰刀，刃口崩开了一个小缺口，但依旧牢牢握在手中！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看着他脚下掉落的那把刀，以及那个捂着手腕、满脸骇然的小头目。
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什么经验，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冷峻头领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中的轻蔑被震惊和凝重取代。
他能看出，许羽刚才那一下，毫无章法，纯粹是蛮力！
但这蛮力，大得超出了常理！这绝非凡人！
黑云寨的虬髯头领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随即狂喜：“好汉子！好力气！杀了他们！”
许羽强忍着因为骤然发力而更加空虚无力的身体，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锁定那冷峻头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狠戾：“我说了，我们只要活命！谁再动手，我就先杀谁！”
他这话，既是说给那冷峻头领听，也是说给黑云寨残部听。
他现在就是一根搅局的棍子，哪边敢先动，他就打哪边！
冷峻头领脸色阴晴不定。
他这边虽然人数占优，但也伤亡不小，头领自己也带了伤。
若是平时，他自然不惧这伙流民，但眼前这个力大无穷的“妖人”少年，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强行开战，即使能赢，也必然是惨胜，到时候恐怕连黑云寨的残兵都收拾不了。
而黑云寨那边，更是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巴不得有人挡在前面。
一时间，三方竟然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僵持在了这血腥的谷地之中。
许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必须尽快打破僵局，为自己这边争取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目光扫过谷地，忽然落在那个被黑云寨残部守着的大山洞旁，那里堆着一些麻袋，还有几个……冒着热气的简陋灶台！
灶台上的大锅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食物的香气！
粮食！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饥饿感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指着那堆麻袋和灶台，对那冷峻头领和虬髯头领说道：“那里的粮食，归我们。我们退到谷口那边的小洞窟，你们继续！”
他用最首接的方式，划定了自己的“战利品”和“地盘”。
先吃饱肚子，恢复力气，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
有了力气，他这“天生神力”才能真正成为威慑！
冷峻头领和虬髯头领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虎视眈眈、虽然疲惫但眼神凶狠的许羽，以及他身后那群因为看到粮食而眼冒绿光的流民。
“……可以。”
冷峻头领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粮食固然重要，但清除黑云寨残余，控制这个谷地更重要。
虬髯头领张了张嘴，想反对，但看看自己身边伤痕累累的部下，又看看许羽那骇人的力气，最终颓然低下头，算是默认。
许羽不再废话，对赵铁柱使了个眼色。
赵铁柱立刻带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地冲向那堆麻袋和灶台。
当第一个麻袋被打开，露出黄澄澄的粟米时，所有流民都发出了压抑的欢呼！
那是粮食！
活命的粮食！
许羽亲自守在通往谷口的要道上，背对着正在疯狂搜刮粮食的同伴，腰刀拄地，冷冷地注视着依旧在对峙的双方。
他的背影在火光和硝烟中，显得异常高大和……危险。
他知道，这暂时的和平，是用他刚刚展现出的恐怖力量换来的。
一旦对方缓过气，或者自己这边露出疲态，这平衡会瞬间被打破。
但至少现在，他们抢到了一线生机，和……一顿能让他力量复苏的饱饭！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胃里因为饥饿和即将到口的食物而剧烈抽搐。
这乱世，力气就是道理。
而吃饱了饭的力气，才是真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