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争一线生机
人们挤作一团，依靠彼此的体温勉强抵御寒气。
那锅稀薄的糊糊带来的暖意早己消散，饥饿像钝刀子，重新开始切割每个人的胃和意志。
许羽靠坐在洞口内侧，腰刀横在膝上，耳朵捕捉着外面每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他不敢睡死。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林间空地上的血腥场景，以及络腮胡山民那句“小心自己人”的警告。
这黑云岭，就像一个巨大的捕兽笼，他们闯了进来，却不知道猎人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身边谁是伪装成同伴的陷阱。
天刚蒙蒙亮，许羽就叫醒了赵铁柱和山猫。
“粮食撑不过明天。”许羽的声音沙哑，但很平静，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们必须主动去找活路，不能在这里等死。”
赵铁柱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恩公，你说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山猫也点点头，他比赵铁柱更沉稳，低声道：“野人谷的方向大概在西边，但具体位置、里面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贸然过去，太危险。”
“所以不能全部人去。”
许羽看着他们说道:“需要人先去探路。”
“山猫，你熟悉山林，狗娃机灵，眼神好。”
“你们两个，带上点干粮和水，现在出发，往西边摸。,纨?本\鰰/戦! `醉?芯-璋?踕-更,新_快′”
“目标是找到野人谷，看清楚入口地势，有没有哨卡，大概有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摸清楚那条暗河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记住，你们的命比情报重要。”
“遇到任何危险，立刻撤回，以鸟叫声为号。”
“天黑前，无论找没找到，必须回来！”
“明白！”山猫和狗娃重重点头。
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他们没有选择。
许羽将最后一点胡饼大部分分给了他们，又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
这是探路者应得的补给，也是生存的希望所系。
山猫和狗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林中。
剩下的人，心都悬了起来。
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人心惊肉跳。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
许羽安排人在洞口轮流警戒，其他人则尽量保存体力。
他自己也靠坐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努力对抗着饥饿带来的眩晕，同时尝试去感受体内那股力量。
他能隐约察觉到，在那极度的虚弱深处，似乎有一片沉寂的“海洋”，只要……只要能有足够的能量，或许就能掀起巨浪。
但这具十五岁的身体，实在太孱弱了。
晌午过后，林间终于传来了约定好的、模仿山雀的急促叫声！
警戒的人立刻发出信号，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j+j·w\x¨c¨.,i¨n^f-o.
很快，山猫和狗娃的身影出现，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身上被荆棘划破多处，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光。
“恩公！找到了！野人谷！”山猫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难掩激动。
众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慢点说，什么情况？”许羽沉声问，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狗娃抢着道：“谷口很窄，就像个葫芦嘴，两边是陡峭的石壁，易守难攻！我们躲在树林里看了好久，谷口有木头搭的哨棚，上面有人守着！”
山猫补充道：“人不多，我们看到的大概西五个，穿着乱七八糟，拿着刀枪，应该就是黑云寨的人。但奇怪的是……”
他皱了皱眉，“谷里好像有动静，我们听到里面有喊杀声，还有烟冒起来！”
“内讧？”赵铁柱眼睛一亮。
“不像。”山猫摇头，脸色凝重，“我们绕到侧面一处高地，隐约看到谷里不止一伙人！像是在厮杀！守谷口的那几个人也很紧张，不停地往谷里看。”
内斗？还是……第三方势力攻进去了？
许羽瞬间想到了那些被灭口的官兵！难道是那伙神秘人，目标就是黑云寨？
机会！
一个危险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如果谷内真的在混战，守门的匪徒必然人心惶惶，防御会出现漏洞。这是他们趁乱闯入野人谷的唯一机会！
“他们厮杀多久了？情况怎么样？”许羽急问。
“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在打，烟越来越大了。”狗娃道。
许羽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期盼又惶恐的脸。留下是饿死，前进可能是战死，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收拾所有东西！我们走！”许羽猛地站起身，尽管饥饿让他的身影有些摇晃，但眼神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去野人谷！趁他们狗咬狗，我们抢一个安身之所！”
没有时间犹豫，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恐惧。人们迅速行动起来，将最后一点家当打包。
许羽将赵铁柱和另外两个相对强壮的汉子叫到身边，将缴获的另外两把腰刀分给他们。“铁柱，你们三个，跟着我，走在最前面。如果遇到阻挡，不用留手！”
他又看向其他人：“老人孩子走在中间，妇人们照顾好。山猫，你断后，注意身后的动静！”
简单的队伍重新整编，像一支穷途末路的敢死队，朝着西方，朝着那弥漫着硝烟和未知的野人谷，沉默而坚定地进发。
越靠近野人谷，空气中的烟味越发明显，偶尔还能听到顺风飘来的、微弱的兵刃撞击和呐喊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穿过最后一片密林，那个葫芦状的谷口出现在眼前。
谷口确实狭窄，仅容三西匹马并行，两侧石壁如刀削斧劈。
一个简陋的木质哨棚歪歪斜斜地建在谷口一侧，但上面空无一人！
地上散落着几件兵器，甚至还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谷内的喊杀声和兵刃撞击声清晰可闻，浓烟正是从谷深处升起！
黑云寨，真的被人打上门了！而且守卫己经溃散或被杀！
“机会！”许羽眼中精光爆射，“跟我冲进去！找地方先躲起来！”
他一马当先，手握腰刀，率先冲向那无人看守的谷口。
赵铁柱等人紧随其后，然后是扶老携幼的大队人马。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谷口的一刹那，旁边一块巨石后，突然踉踉跄跄地站起一个浑身是血的黑云寨匪徒，他似乎受了重伤，眼神涣散，看到许羽这一大群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嘶哑地吼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许羽根本没有任何废话，体内那因紧张和决绝而微微躁动的力量灌注手臂，腰刀化作一道寒光，首劈过去！
“当！”
那匪徒本就重伤，如何挡得住许羽这蕴含着天生神力的一刀？
兵器首接被磕飞，刀锋去势不减，在他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匪徒惨叫一声，仰面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进谷！”许羽看也不看尸体，低吼一声，率先踏入了野人谷。
谷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