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朝末路

那群行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变故,恍如梦中。/秒/蟑^踕/暁¨税?枉_ .追?醉~薪¢漳/截\

许羽也不理会他们,对周平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退回藏马处,牵马便走,毫不停留。

他们不想与这些行商有过多牵扯,以免泄露行踪。

首到离开那片是非之地很远,两人才放缓马速。

“看来这世道,离了关卡,也一样不太平。”许羽沉声道。

刚才那群土匪,虽是乌合之众,但也印证了乱世之中,危机西伏。

周平点头:“头领所言极是。”

“如今溃兵、流民遍地,稍有不慎便会遇上。”

“我们需更加小心。”

他看了看天色,又掏出那张简陋的草图估算了一下,说道:“从此处往前,再行约三十里,傍晚时分应能抵达下一处险要——石河驿。”

“那是一座官府的驿站,但如今多半有兵卒驻守,盘查或许比柳林关更严,需提前想好说辞。”

许羽记下路程,心中盘算。

一天之内连过两关,还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匪患,这寻亲之路,果然不易。

“走吧,加快脚程,在天黑前赶到石河驿附近见机行事。”

许羽一夹马腹,两骑再次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向着东南方向,也是向着未知的风险与希望,疾驰而去。

咸通十一年,元月十五,傍晚。*幻!想?姬/ +免^肺!跃^渎·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也给冬日荒凉的大地带来一丝短暂的暖意。

许羽和周平一路疾驰,终于在日落前,看到了前方官道旁出现的一片建筑群——石河驿。

这驿站比想象中要大些,由一圈土坯围墙围着,里面有几排瓦房和马厩,门口插着一面褪色的唐字旗,两个无精打采的兵丁抱着长枪倚在门边打盹。

虽是官府驿站,却透着一股破败和漫不经心的气息。

两人在离驿站还有一里地的一片小树林边勒住马。

“头领,就是这里了。”周平低声道,“按规矩,过往官差、有路引的商旅可在此借宿,但需查验文书,缴纳费用。”

“如今这世道,驿丞和兵卒怕是只认钱不认人,黑得很。”

许羽仔细观察着驿站的情况,微微皱眉。

他并不想和官方驿站有太多牵扯,但天色己晚,前路不明,夜间赶路风险更大,也需要让马匹休息。

他沉吟片刻,道:“谨慎些,我们进去,但要个单独的房间,尽量不与人接触。若情况不对,立刻离开。”

“明白。”

两人牵着马,走向驿站。

门口那俩兵丁被马蹄声惊醒,懒洋洋地抬起头,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在他们健壮的军马上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人粗声问道:“干什么的?路引拿来!”

周平再次陪笑上前,递上伪造的路引和一小把铜钱:“军爷辛苦,襄州行商,赶路错过宿头,想在贵驿借宿一宿。′w·a_n\z~h?e*n.g-s¨h`u?.′n/e¨t.”

那兵丁掂了掂铜钱,又装模作样看了看路引,挥挥手:“进去吧!马牵马厩,住宿费另算!夜里莫要乱走!”态度敷衍,显然心思全在钱上。

进入驿站,一个穿着半旧青色官袍、尖嘴猴腮的驿丞迎上来,同样是一副公事公办、实则索贿的嘴脸。

周平又塞了些钱,才要到一个偏僻角落的、还算干净的小房间,并额外付钱让驿卒给马匹上了些好料。

安顿下来后,两人在房间内吃了点自带的干粮肉脯,没有去驿站的公共食棚用餐,以免节外生枝。

“头领,看来这驿站还算‘正常’,只是贪财。”

周平稍稍松了口气,“早上我们遇到的那伙行商,若脚程快,拖着伤者,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完全黑透前,应该也能赶到这石河驿。”

许羽点点头,透过窗户缝隙观察着驿站院落。

陆续又有几批人入住,有独行的旅客,也有小商队,驿站渐渐嘈杂起来。

他看到那驿丞和兵卒对不同的旅客态度迥异,对看起来有钱的商队点头哈腰,对贫苦的流民则厉声呵斥甚至驱赶,果然是看人下菜碟。

“这驿站,看似平静,实则藏污纳垢。”

许羽低声道,“我们轮流休息,保持警惕。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是,头领。”

夜深了,驿站内外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马厩里偶尔传来的马匹响鼻声。

许羽盘膝坐在榻上,耳听八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乱世之中,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官方地盘,他信不过任何人。

约莫子时前后,驿站外传来一阵喧哗和马蹄声,夹杂着哭喊和咒骂。

许羽悄然起身,凑到窗边细看,果然是早上那伙遇袭的行商跌跌撞撞地到了。

他们人人带伤,骡车破损,看起来狼狈不堪。

驿丞和兵卒显然不愿搭理这群晦气的穷酸,呵斥了半天,才勉强让他们在院角柴房附近蜷缩过夜。

许羽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对这世道的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过多的怜悯在乱世可能是致命的。

后半夜,周平替换许羽值守。

一夜无话,除了几声野狗吠叫和不明原因的短暂骚动,并未发生意外。

次日清晨,元月十六,天刚蒙蒙亮,许羽和周平便悄然起身,结算了住宿钱,牵马离开了石河驿。

他们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如同两个普通的过客,迅速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咸通十一年,元月十六,午时前后。

许羽和周平一路疾行,终于在正午时分,远远望见了阴县低矮的土黄色城墙。

与邓城相比,阴县规模小了许多,城墙也显得更为破败,墙头旗帜稀疏,守门的兵卒无精打采,对往来行人只是随意瞥两眼,并无严格盘查。

城门外聚集着大片的窝棚流民,哀鸿遍野,空气中弥漫着贫困与绝望的气息。

二人牵马入城,城内景象更是萧条。

街道狭窄泥泞,两旁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开张的也门可罗雀。

行人面色菜黄,步履匆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麻木。

偶尔有身着破旧号衣的兵丁或衙役走过,也是趾高气扬,对百姓呼来喝去。

一派王朝末路、基层政权濒临崩溃的景象。

“头领,此地鱼龙混杂,我们分头行事。”

周平低声道,“您可在城中茶寮酒肆稍坐,听听风声。”

“我去流民聚集地和牙行(人市)等处打探消息,看看有无家母和舍妹的线索。”

“好,小心行事,晌午后在城东那棵老槐树下汇合。”许羽点头同意。

周平将马匹交给许羽,整了整衣袍,便混入了人流之中。

他凭借曾经的军官阅历和沉稳气质,很快与几个看似消息灵通的本地闲汉、以及看守流民聚集地的老卒搭上了话,旁敲侧击地打听从邓州方向过来的、姓周的母女流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