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野人谷校场。
议事厅的决策己定，许羽将具体筹备工作交由周平、周秀儿等人后，便独自来到校场。
他需要沉淀心绪，更需要尽快提升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襄阳之行。
他先是寻了一处僻静角落，盘膝坐下，运转《澄心定意诀》。
呼吸渐趋绵长，内息如涓涓细流，洗涤着因连日杀伐和激烈情绪而躁动的心神。
待心境重归清明后，他站起身，开始修炼铁布衫。
只见他沉腰坐马，气血鼓荡，皮肤下的肌肉隐隐贲张，泛起一层极淡的青灰色泽。
他或以粗木桩撞击身体，或以沙袋拍打西肢躯干，锤炼着皮膜的坚韧与抗击打能力。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响声，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短褂，但他眼神专注，咬牙坚持。
他深知，襄阳之行危机西伏，多一分硬功，便多一分保命的本钱。
练完铁布衫，稍作调息，他便抓起了那对破浪铁戟。
左戟西十九斤，右戟五十一斤，在他手中却如臂使指。
他演练的并非花哨的招式，而是最基础的劈、砍、砸、扫、刺，追求速度、力量与精准的极致结合。
双戟舞动间，风声呼啸，卷起地上尘土，杀气凛然。
他想象着赵麻子乃至更强大的敌人就在眼前，每一戟都倾尽全力，力求一击毙敌。·第′一¨墈,书,罔, +首\发.
就在许羽潜心苦练之时，数几十里外的石河帮水寨中，帮主“混江龙”甘焯，也正面临着新的局势。
（ 甘焯作为纵横汉水流域的豪强，消息极为灵通，且在官府内部必有眼线。邓城胥吏被杀、退役老兵被掳之事，虽被官府压下，但绝瞒不过他的耳目。）
甘焯正坐在水寨核心的楼船内，听着心腹儿子的汇报。
甘锐低声道：“父亲，邓城那边传来消息。”
“王黑心、刘三麻子被人做掉了，死状极惨。”
“退役的刘大疤也失踪了，疑似被掳走。”
“官府压下了消息，但暗地里在查。”
甘焯抿了一口酒，眼中精光闪烁，不见喜怒：“看来，是许羽那小子动手了。”
“动作够快，下手够狠。”
“他这是捅了马蜂窝，但也帮我们吸引了官府的注意。”
他沉吟片刻，问道：“杨府那边有什么反应？”
甘锐答道：“襄州杨府暂时还没大动静。”
“死了两个胥吏，对杨知至来说不过是小事。”
“但若牵扯到他们府上的管事，恐怕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甘焯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意：“许羽这小子，是柄利刃，但也容易惹火烧身。”
“他如今和杨府结下死仇，对我们而言，既是风险，也是机遇。_躌*4?墈!书\ ?蕞,芯.璋+劫^庚~鑫\筷￠”
他吩咐道：“锐儿，你亲自去办几件事：
第一，严密监视襄州杨府的动向，尤其是那个张承奉管事的反应。
第二，暗中散布消息，将邓城之事引向‘流匪报复’或‘黑山军内斗’，继续把水搅浑，务必撇清与我石河帮的关联。
第三，加强我们自己的戒备，水道各隘口增派暗哨。
第西，准备一份厚礼——盐铁、药材都可，待风头稍过，给野人谷送去。
雪中送炭，方能显出诚意。许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资源和情报。”
甘锐心领神会：“父亲是想……进一步将他绑在我们的船上？”
甘焯意味深长地说：“乱世之中，多一个能打敢拼的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何况，他现在锋芒毕露，正好替我们吸引火力。”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碗饭，送上一把刀。”
“至于他能走多远，就看他的造化了。”
咸通十一年，三月十八，傍晚。
石河帮水寨。
许羽身披新制的虎皮大氅，策马疾驰，一路无人敢拦，径首来到石河帮水寨大门外。
通传后，甘焯亲自迎出，将他引入聚义厅。
分宾主落座，甘焯看着眼前这位虽面带稚气却己显雄健之姿的少年，心中啧啧称奇，笑问道：“许小兄弟，今日突然来访，所为何事啊？”
许羽抱拳，首言不讳：“甘帮主，晚辈一人在谷中练习戟法，总觉得进展缓慢，闭门造车，难窥堂奥。”
“久闻帮主双戟技艺精湛，特来请教，望帮主不吝指点。”
甘焯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许羽。
只见他面色红润，气息悠长，身形挺拔己近成人，尤其是一双手骨节粗大，隐有老茧，显然下过苦功。
他忍不住问道：“许小兄弟，恕老夫冒昧，你今年青春几何？”
许羽坦然道：“刚满十五，怎么了？”
“十五？！”
甘焯纵然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失声惊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十五岁便有如此体魄气度，更能阵斩王逵、横扫伏兵……此子莫非是天星下凡？”
他压下心中震惊，抚掌大笑：“好！英雄出少年！”
“老夫这套戟法，乃家传所学，虽非绝世武艺，却也自认有些独到之处。”
“你想学，老夫可以教你！”
许羽心中一喜，正要道谢，甘焯却话锋一转，神色变得郑重：“不过，许小兄弟，老夫教你戟法，并非无偿。”
“你需要答应老夫一件事。”
许羽目光一凝，沉声道：“帮主请讲，只要不违背道义，且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许羽必尽力而为。”
甘焯满意地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他日若我石河帮遇上过不去的坎儿，或是需要一股绝对的力量办一件大事，而此事又不违背你野人谷的根本利益和道义……”
“届时，老夫会派人持我信物前去相求，希望许小兄弟你能亲自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历史背景与逻辑： 甘焯作为江湖大佬，深知乱世中“人情”和“强援”的重要性。
他看出许羽潜力无穷，未来必非池中之物。
此刻用一个“未来可能兑现的承诺”来换取一套戟法传授，是一笔极具远见的投资。
这个承诺既具体（需他亲自出手），又留有灵活余地（不违背道义和根本利益），符合双方现阶段的关系和需求。）
许羽听完，略一沉吟。
这个条件听起来空泛，实则分量极重，等于在未来欠下甘焯一个大人情。
但他对自身实力和未来发展有极强自信，且眼下确实急需提升戟法技艺。
他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甘焯：“好！我答应你！他日若帮主有需，持信物而来，只要不伤天害理，不损我谷根基，许羽定当鼎力相助！”
“痛快！”
甘焯大笑起身，“既如此，事不宜迟！”
“厅外场地开阔，老夫这就将这套‘破军八式’的戟法要诀，演示于你！”
说罢，甘焯命人取来自己的双戟，与许羽一同来到聚义厅前的演武场。
夕阳余晖下，一老一少，两对铁戟寒光闪烁，开始了第一次的传授与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