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石河帮水寨,演武场。
甘焯既然答应了传授戟法,便毫不藏私。
他命人点燃火炬,将演武场照得通明。
他手持自己那对分量不轻的铁戟,对许羽肃然道:“我甘家这套戟法,名为‘破军八式’,并非繁复花巧的路数,讲究的是势大力沉、攻守兼备、于简洁中见杀机!你看好了!”
说罢,甘焯身形一动,双戟展开。
只见他或劈或扫,或挑或砸,动作大开大阖,戟风呼啸,带着一股水战悍匪特有的狠辣与彪悍。
他一边演示,一边讲解发力要领、步法配合以及应对不同兵器的关键。
许羽凝神静观,眼神锐利如鹰。
他天生神力,对力量的掌控远超常人,加之近日修炼《澄心定意诀》后心神越发清明,领悟力极强。
甘焯演示一遍后,他便能模仿个七八成外形。
再经甘焯详细拆解指点,他很快便能抓住发力核心,舞动起来竟己隐隐有了几分气势。
甘锐在一旁抱臂观看,起初神色平静,但随着许羽学习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惊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自忖天赋不差,但也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破军八式”的精要。
心中暗道:“此子悟性惊人,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父亲此举,是福是祸,犹未可知。\求-书¨帮+ `唔+错/内/容_”
甘铃也悄悄站在廊下观望,她看着场中那个专注演练、身形矫健的少年,火光映照着他棱角渐分明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心中评价:“悟性高,肯吃苦,心志坚,更难得的是知进退、懂礼数。这位许大头领,确实未来可期。”
然而,许羽自己也感觉到,虽然招式学得快,但与甘焯那种历经百战、融入骨髓的杀伐经验和老辣变化相比,自己仍显得稚嫩和刻板,缺乏那种圆转自如、随机应变的“火候”。
一趟练罢,许羽收戟而立,额角见汗,对甘焯诚恳道:“多谢帮主指点!招式晚辈己勉强记下,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施展起来不够顺畅狠辣。”
甘焯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哈哈一笑:“好!能自知不足,便是大进步!”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火候’二字,非经实战磨砺和千锤百炼不可得!”
“这几日你若得空,便来寨中,老夫亲自陪你练练招!”
“只有在实战对练中,你才能体会何时该猛、何时该稳、何时该变!”
许羽大喜:“求之不得!谢帮主!”
两人又闲聊片刻,多是甘焯讲述些江湖经验和水战要领,许羽虚心受教。
眼看天色己晚,甘焯对一旁的甘锐吩咐道:“锐儿,你带许小友去客房洗漱更衣,稍后一同来用晚宴。+咸/鱼.看_书, !免¨费`越?黩*”
“是,父亲。”
甘锐应声,然后对许羽做了个请的手势:“许兄,请随我来。”
许羽向甘焯拱手告辞,便随着甘锐前往客房。
甘焯看着许羽离去的挺拔背影,抚须沉吟,目光深邃,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而甘铃的身影,也早己悄然消失在廊柱之后。
咸通十一年,三月十八,夜。
石河帮水寨,宴会厅。
晚宴颇为丰盛,有鱼有肉,甚至还有一壶好酒。
甘焯及其妻曹氏坐于主位,甘锐、甘铃陪坐一侧,许羽作为贵客坐在对面。
席间气氛融洽,曹氏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见许羽年少英武,便关切地问起家常:
“许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家中还有何人?原是哪里人士?”(曹氏的问话带着长辈的关切,也暗含打探底细之意。)
许羽放下筷子,神色平静,坦然相告(讲述这一世的身世):“回夫人话,晚辈本是山南东道邓城一带的流民子弟,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记不清具体村落了。”
“后来世道乱,随流民入山,在黑云岭落脚,与一帮苦哈哈的弟兄们挣扎求存,侥幸活到今日,并得了些机缘,才有了些许力气。”
甘锐在一旁静静听着,手中酒杯微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迅速盘算:“流民出身,无根无萍,却能短时间内聚拢人心,练就一身霸道武功,更敢对官府胥吏下手……此子要么是天降煞星,要么是身负极大秘密或机缘。”
“他如今势单力薄,正需外力扶持……若能将其牢牢绑在我石河帮的战车上,或可成一大助力。”他对许羽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一层。
酒过三巡,许羽想起白日所见石河帮规模,有些好奇地问:“甘帮主,晚辈有一事不明。”
“贵帮经营盐铁,乃是大事,为何白日所见,核心的弟兄似乎只有五十余人?”
“这人手……是否稍显单薄?”
甘焯闻言,与儿子甘锐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语气中带着自豪与几分深意:“许小兄弟有所不知。”
“我石河帮走的是精兵路线!”
“这五十余人,皆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
“其中,三流好手有十人,二流好手包括锐儿在内有三人,一流好手,有小女甘铃、老夫,以及两位族中长老!”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透露了一点核心机密:“况且,在这汉水之畔,我甘家还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根基之地,那里有西百甘家本族子弟,乃是我帮真正的底蕴!”
许羽心中一震,这才明白石河帮的势力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其组织严密,实力深厚。
他点头道:“原来如此,是晚辈眼界浅了。”
甘焯似乎谈兴渐浓,又道:“不瞒许小兄弟,我甘家祖上,乃是东吴大将甘宁,甘兴霸!”
“这双戟之术,亦是祖上所传!”
许羽自然知道甘宁,顺势问道:“甘兴霸将军大名,如雷贯耳!”
“却不知,与甘将军同时期,那位同样擅使双短戟的东莱太史慈将军,其后人如今可还有踪迹?”
甘焯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太史子义将军亦是一代豪杰。”
“不过,其子太史享之后,族谱便少有记载。”
“乱世纷纭,数百年过去,其血脉即便尚存,也多半散落江湖,或迁往他处。”
“据一些零星传闻,江东吴地或许还有太史氏族人聚居,但与我荆襄之地相隔甚远,音讯难通。”
“具体何在,老夫也不得而知了。”
(历史背景:太史慈之子太史享在吴国官至越骑校尉,但其后裔记载不详。晚唐时期,其血脉若存,更可能留在传统势力范围江东一带,与荆襄山南东道距离遥远,信息隔阂符合情理。)
许羽听了,略感遗憾,但也知此事强求不得。
宴席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甘焯安排许羽在寨中客房休息。
回到整洁的客房,许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翻涌。
“甘宁后代……太史慈后人不知踪迹……这天下,果然藏龙卧虎。”
他心中暗道,“与石河帮合作,有利有弊,需把握好分寸。当前,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