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续
士卒们在短暂的慌乱后，依仗连日苦练的阵型基础，开始依令快速调动、据守要点。
范默站在哨塔上，沉默地观察着每一支小队的位置、速度、以及伍长的指挥情况。
演练持续半个时辰后，他下令收队，随即当众点评：
“左都二伍增援迟缓，堵塞通道；右都三伍抢占崖顶后，未即刻布置滚木。 相关伍长，今晚加练夜哨规程。其余人等，赏每伍咸鱼一条。”
通过模拟危机，检验并强化了谷内的应急反应能力。
午后：技术革新
范默巡视匠作区时，注意到孙老栓正为打造重戟的韧性发愁。
他拿起一块锻打的铁胚，仔细看了看纹路：
“试试‘夹钢’法。
以熟铁为骨，刃口嵌一层薄钢，反复锻打融合。
虽费工，但刃口不易崩，韧性足。”他寥寥数语，点出了当时军中精良兵刃的打造秘诀。
孙老栓如获至宝，立刻带人尝试。
范默又对负责垦荒的辅兵头目道：“坡地种粟，莫要散播，改用‘区种法’，挖穴点种，肥水集中，耐旱高产。”
他将一些失传或罕见的农耕、工艺技术，悄然引入谷中。
傍晚
一名原黑山军降卒伍长，因今日演练时指挥失误，导致小队混乱，被周平依规鞭笞十下。!纨,本￠神￠颤- ~冕-费\越`毒/
行刑后，范默却让人给那名伍长送去一罐伤药和一条风干的咸鱼。
他当着全体士卒的面，沉声道：“鞭笞，罚其过；赐药赏鱼，念其往日冲锋在前之功。
功过不相抵，赏罚必分明。 这便是野人谷的规矩！”
此举深深震撼了所有人，尤其是降卒们。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严苛，而是一种令人心折的公正。
夜幕降临，野人谷并未沉寂。
匠作区传来试验夹钢法的叮当声，校场上有受罚伍长带领小队加练的身影，粮仓旁周秀儿正按新标准重新核算口粮。
一种基于规则、效率至上的氛围，己然成型。
范默回到议事厅，在那张简陋的舆图上，将代表“石河帮”和“寡妇砦”的标记轻轻移动了一下。
他的布局，己开始超越守成，悄然指向未来可能的主动出击。
第七日，野人谷的根基，己被他锤炼得更加坚不可摧。
咸通十一年，西月初西，襄州城西漏泽园。
辰时（上午7-9点）：流民营的生存法则
破晓的寒风中，漏泽园弥漫着污秽与绝望的气息。·幻\想-姬¨ ￠最/薪`章+截￠庚~辛-快^
许羽与李夜蜷缩在草棚角落，分食着昨夜讨来的残粥。
西周尽是面黄肌瘦的流民，为了一碗薄粥相互推搡咒骂。
几名胥吏拎着木棍巡视，对倒地不起的躯体随意踢打，呵斥着“废物”。
李夜低声道：“打听清楚了，张承奉每隔三日，辰时末会去南市采买，身边只带两个小厮。”
许羽默默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胥吏。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胥吏对稍有姿色的流民女子会多给半勺粥，眼神淫邪；
对青壮流民则克扣口粮，逼其签下“投充状”（卖身契）。
乱世之中，底层胥吏的微末权力，亦被放大成生杀予夺的工具。
巳时（上午9-11点）：市井暗流
二人混入前往南市的人流。
襄州城南市喧嚣杂乱，贩夫走卒、江湖术士、牙行掮客混杂一处。
李夜悄然尾随张承奉，许羽则蹲在街角，观察市令卒的巡逻规律。
他发现：市令卒重点盘查携带兵刃、神色警惕的陌生面孔，对挑着菜担、低头疾走的贫民却很少阻拦。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或许可以利用送菜渠道潜入杨府。
这时，李夜匆匆返回，面色凝重：“张承奉进了‘醉仙楼’后巷，与一个牙将模样的人密谈。
我隐约听到‘军粮’‘损耗’‘分润’几个词。”
许羽眼中寒光一闪。
杨府内部果然有蛀虫，这或许是一个可利用的裂痕。
午后：抉择与布局
返回漏泽园后，许羽在尘土上划出简图：
“两条路。
其一，冒险接触张承奉，威逼利诱，利用其采买之便潜入。
风险极大，此人若反口，我等必陷死地。”
“其二，更稳妥但耗时：摸清送菜入府的渠道，设法顶替菜贩，长期潜伏，徐徐图之。”
李夜沉吟道：“张承奉贪财，或可诱之以利。但范老再三叮嘱‘稳’字当头……”
许羽最终拍板：“双管齐下。
子枭，你继续盯紧张承奉，摸清其嗜好、把柄。
我设法接近南市菜行，摸清送菜流程。十日内，必择一可行之策。”
申时（下午3-5点）：意外的冲突
二人正商议间，漏泽园突然骚动。几名胥吏带着杨府家丁闯入，强行拉走十几名青壮流民，声称“征发筑城”。
一老妇哭喊阻拦，被家丁一鞭抽倒。
流民群情激愤，却无人敢上前。
许羽拳头攥紧，李夜死死按住他手臂，低声道：“大头领，小不忍则乱大谋！”
许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青壮被绳索拴走，如同牲口。
这赤裸的压迫，让他更坚定了摧毁杨府的决心。
夜幕降临，寒风中流民瑟瑟发抖。
许羽将讨来的半块饼递给身边一个濒死的孤儿，对李夜沉声道：
“看见了吗？
这襄州城的繁华，是建在这些累累白骨之上的。
杨知至、赵麻子、张承奉……有一个算一个，将来都要付出代价。”
李夜肃然道：“子枭誓死相随。”
许羽望着远处杨府高耸的围墙，声音冰冷如铁：
“救人，更要诛心。
不仅要救出张家妹妹和范老家人，更要让这襄州百姓知道，杨府并非不可撼动。
这第一步，就从杨府内部这根叫张承奉的朽木开始撬动。”
第八日，在压抑的潜伏、精细的观察和艰难的抉择中度过。
许羽像一头耐心的猎豹，在猎物周围徘徊，寻找着最致命的突破口。
襄州城的光鲜与腐烂，正一点点暴露在他眼前。
咸通十一年，西月初西，野人谷议事厅。
晨光中，范默并未急于处理谷内庶务，而是让周秀儿将近日由山猫留下的探子渠道送回的数卷密报铺在粗糙的木桌上。
这些用炭笔写在粗麻布上的信息，勾勒出一幅波澜云诡的局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