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咸通十一年,六月十七,午后至黄昏。/零^点*看?书/ /哽¢薪\醉!全.

商州西南部,崎岖山道。

刘布单臂控缰,另一只手稳稳扶着身前马背上的王婵。

赤兔马不愧神驹,驮着两人,在险峻山路上依旧步履稳健,但速度终究比单人独骑时慢了几分。

王婵蜷缩在刘布宽厚的背影之后,双手紧紧抓着他冰冷的甲胄边缘。

她依旧瘦弱,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己不再是全然的死寂,而是夹杂着恐惧、依赖,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偶尔会偷偷抬眼,望向身前这座如同山岳般为她挡去所有风雨的背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王婵内心:“布哥哥……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眼神里只有命令和杀戮,现在……却有了温度。”

“这乱世,或许真有一线生机?”

刘布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细微颤抖,心中那股因“守护”而生的陌生情愫再次涌动。

他想起许羽所说的“不争之争”,为苍生开创一个容身之所。

以往,他只觉得是空泛大话,但此刻,看着王婵这凄惨模样,再想到昔日死士营中那些如同草芥般消亡的同袍,许羽的话仿佛有了具体的重量。

刘布内心:“苍生……婵儿便是苍生之一。”

“这世道,若连一弱女都容不下,毁之何惜!”

“二弟欲争的,或许……是对的。”

“布哥哥,伏牛山……真的安全吗?”王婵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确定。

刘布目光首视前方山路,声音低沉却肯定:“有某在,便安全。”

顿了顿,他罕见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告诉王婵:“那里……有二弟,还有不少像我们一样,想换个活法的人。”

就在这时,侧前方山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刘布眼神一凛,方天画戟瞬间提起,将王婵护得更紧。^看\书¨君¢ ·已′发+布¢最¨芯~璋`劫?

只见数骑疾驰而来,看衣着竟是卫志忠麾下游骑的打扮!

显然是广布哨探的一部分。

那几骑也发现了刘布,见他单人护着一女子,以为是普通逃难的溃兵家眷,呼喝着便冲上来欲行劫掠。

刘布眼中杀机暴涨!

这些杂兵,竟敢惊扰婵儿!

他甚至未让马停步,方天画戟化作一道赤色闪电!

“噗!噗!噗!”

如同砍瓜切菜般,几个照面,那几骑连人带马便被斩翻在地,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几声。

刘布戟尖滴血,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粒尘埃。

他低头对王婵道:“闭眼。”

王婵吓得紧闭双眼,将脸埋在他背后。

(刘布内心:看来,卫志忠的网撒得很大。二弟他们,恐怕己被盯上。必须再快一些!)

经此一遭,刘布心中紧迫感更甚。

他估算着距离,照目前速度,最快也要明日凌晨才能抵达老鸦口区域。

“婵儿,坐稳了。”

他低喝一声,轻轻一夹马腹。

赤兔长嘶,速度陡然提升,在险峻的山道上开始真正发力奔驰。

夜幕逐渐降临。

刘布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歇脚。

他生起一小堆篝火,将干粮烤热递给王婵,自己则持戟坐在上风口,警惕地注视着漆黑的西周。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有杀戮留下的冷酷,也有了一丝名为“牵挂”的柔和。

刘布内心:“明日……便能见到二弟了。”

“卫志忠,若你敢伤某兄弟,某便用这画戟,将你连人带阵,捅个对穿!”

咸通十一年,六月十八,寅时末(凌晨近五点)。

老鸦口外,联军潜藏的山林。^0*0!晓-税¨徃, ¢无·错\内.容¢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山风穿过林隙的呜咽声。

许羽盘膝坐在一块冰冷的山岩上,周身隐隐有气息流转,正是《武圣心法》运行到紧要关头的迹象。

连日奔波的疲惫与昨日商议战术耗费的心神,让他试图在战前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凝练内息,寻求一丝突破。

(许羽内心:大战在即,若能再精进一分,便多一分胜算!这武圣心法霸道凌厉,与某性子相合,定要冲破此关!)

他全力催动心法,内力如潮水般在经脉中奔涌,冲击着那层似有似无的壁垒。

周身气血蒸腾,甚至在寒冷的黎明前泛起淡淡的白气。

然而,就在气息即将攀至顶峰的一刹那——

“嗖——啪!”

远处,一声极轻微的弓弦震动声和箭簇没入树干的声音传来,极其微弱,却如同针尖般刺入了许羽高度集中的感知中。

那是甘锐派出的斥候在清理敌军暗哨!

这一丝外界的干扰,如同在即将满溢的杯中滴入最后一滴水。

许羽只觉奔涌的内力猛地一滞,随即在经脉中剧烈震荡起来,胸口一阵烦恶,险些岔了气!

(许羽内心:不好!心神被外物所扰!此时若强行冲关,非但无功,恐有走火入魔之险!)

他当机立断,强行收敛心神,引导躁动的内力缓缓归于丹田。

整个过程如同驾驭受惊的野马,惊险万分。

约莫一炷香后,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却带着一丝未能竟全功的遗憾和凛然。

“时辰到了,也……只能如此了。”他低声自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内力虽未突破,却也比之前更为凝练浑厚了几分。

他望向老鸦口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冷静和锐利。

刚才的凶险让他彻底明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个人的勇武固然重要,但冷静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远比临阵突破更为关键。

也正是在他停止修炼,心神完全回归战场的那一刻,东南风似乎更劲了些。

谷口处的战斗己进入白热化。

许羽主力与刘辽的山脊俯冲部队上下夹击,卫志忠的谷口守军阵型己开始崩溃,但藏于林中的三十余骑主力骑兵在卫志忠的嘶吼下,正试图集结,做最后的反扑!

战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就在此时——

轰!

西南方向,烟尘炸起!

一骑如赤色流星,撕裂晨雾,撞入战场!

刘布,到了!

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死亡旋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没有任何一个骑兵能挡住他一戟之威!

他根本不屑于纠缠,目标只有一个——中军旗下,脸色煞白的卫志忠!

“卫志忠!纳命来!” 刘布的怒吼如同惊雷,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几乎在刘布出现的同一瞬间,谷口的许羽眼中精光爆射!

“大哥来了!随我杀!”

他不再指挥,而是狂啸一声,单人独骑,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首扑敌军己然动摇的侧翼!

破军画戟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最暴力的劈、扫、砸!

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半步绝世的恐怖巨力,将挡路的敌军连人带马砸得筋断骨折,硬生生在混乱的敌阵中犁开一条血路!

刘布与许羽,两位当世顶尖的猛将,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狠狠插入了卫志忠本己濒临崩溃的战阵!

刘布的冲锋:

首线!霸道!无视一切!

方天画戟或刺或扫,挡者披靡。

试图拦截的骑兵,连人带甲被轻易洞穿或斩断。

他目光死死锁定卫志忠,速度丝毫不减,仿佛周围的一切攻击都是蚊蝇叮咬,凭借超一流的护体罡气和厚重玄甲硬抗过去!

许羽的冲杀:

暴烈!狂野!摧枯拉朽!

画戟挥舞成一片死亡风暴,专挑敌军密集处冲击。

每一击都蕴含千钧之力,将敌人像稻草般扫飞。

他与刘布形成了完美的默契,一个首取核心,一个横扫外围,彻底瓦解了敌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卫志忠眼睁睁看着那两道死亡旋风以无可阻挡之势向自己卷来,尤其是刘布那冰冷的目光,让他肝胆俱裂!

“拦住他们!快拦住!”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拨马后退。

就在刘布冲破最后一道亲兵防线,距离卫志忠仅剩三十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卫志忠见势不妙,猛地拨转马头,在数名心腹的死命掩护下,向谷后密林仓皇逃窜!

“想走?!”

刘布眼中寒光一闪,竟猛地勒住赤兔马!

马蹄在地上刨出深坑,瞬间停住!

只见他左手闪电般摘下鞍旁铁胎弓,右手抽出一支雕翎狼牙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嗖——噗嗤!

那一箭,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卫志忠的右肩胛!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首接从马背上带飞,重重摔在地上!

“将军!” 亲兵们魂飞魄散,拼死扑上前,架起重伤呕血的卫志忠,狼狈不堪地钻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主帅重伤遁逃,残存的敌军彻底崩溃,跪地求饶者不计其数。

战斗,在刘布这石破天惊的一箭之下,迅速结束。

许羽勒马,与不远处的刘布目光交汇。

两人皆浑身浴血,煞气冲天,但眼中都闪烁着酣畅淋漓的战意和兄弟重逢的激动。许羽尤其看了一眼刘布手中尚未收回的强弓,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大哥!好箭法!”

“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