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然呆语惊四座,顺手噻再撼师心

后院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几下交锋。-纨^夲+鰰`颤¨ !已^发^布_蕞~欣?蟑,劫!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却照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声凝滞的空气。

白芃芃还保持着那个刺击的姿势,小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树枝,指节都有些发白。眼神里的空洞和锐利慢慢褪去,重新被一种茫然的雾气所笼罩。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看着对面几步开外、手持竹竿、面色凝肃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二月红,后知后觉地“咦”了一声。

她歪了歪头,视线从二月红看不出情绪的脸,滑到他手中那根依旧微颤的竹竿,再落到自己那根差点捅到师父手腕的树枝上,小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我好像又干了啥子”的心虚。

她慢吞吞地把树枝放下,像藏赃物一样飞快地背到身后,试图毁灭“罪证”,然后冲二月红露出一个讨好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嘴角还沾着点刚才偷吃点心留下的碎屑:“师、师父……您没事噻?我……我没弄到您嘛?您的手还好好嘞嘛?”

二月红看着她这副纯然无辜、仿佛刚才那凌厉狠辣、几乎能戳破空气的招式只是旁人错觉的模样,胸口那股惊疑不定之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缓缓放下竹竿,将之轻轻靠在旁边的槐树干上,目光却如探照灯般紧紧锁定着她,试图从那张稚嫩懵懂、甚至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r?c,y,x*s~w..~c^o*m_

可她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像山涧里刚融化的雪水,清澈见底,映不出半点阴谋的影子。

“芃芃,”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严肃,打破了后院的寂静,“你告诉师父,刚才那几下,挡开竹子又刺过来的,是谁教你的?”

他刻意省略了“玩耍”二字,首接将刚才的交锋定义为需要“师承”的技术。

“啊?啥子几下?”白芃芃继续装傻,眼睛开始不安分地瞟向地上忙碌的蚂蚁,又瞟向墙角开得正盛的月季花,就是不敢看二月红,“就是……就是您要跟我耍,我就……随便比划了一下下……像唱戏那样……”

她的川普口音因为心虚而显得更加软糯黏糊,尾音拖得长长的,听起来可怜巴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随便比划?像唱戏?”二月红几乎要气笑了,他向前踏了一步,青石板上的微尘被轻轻带动。

他周身那股常年唱戏沉淀下的温和气韵收敛起来,流露出一种属于九门当家人的迫人气息,

“那未卜先知般的侧身闪避,那西两拨千斤的格挡巧劲,那顺势而来、首取要害的迅捷反击!招招精简,式式凌厉,只为杀敌建功,没有半分花哨!这若是随便比划、是唱戏,那天底下的武行师傅和镖局趟子手都得找块豆腐撞死了去!”

白芃芃被他的气势和这一长串话吓得缩了缩脖子,像只受了惊的小鹌鹑。`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小脚丫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

她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师父从来都是温温柔柔、说话像唱戏一样好听的,从来没这么又急又凶过。

她扁了扁嘴,眼圈微微发红,鼻头也有些酸,不是装的,是真委屈,还带着点害怕:

“我……我不晓得嘛……我就看到棍棍过来,脑壳里头还没想,身上……身上它就自己动了噻……它、它自己不听话……”

她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苍白得可笑,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脑壳里的系统面板安安静静,像个死机了的破手机,半点提示都没得!

真是个瓜皮系统,关键时候屁用没得!就知道让她学啥子“川普”!

“自己动的?身体不听话?”二月红重复着这几个字眼,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深切的荒谬感。

他审视着白芃芃,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微微发抖的小身板,的确不似作伪。可方才那几下兔起鹘落、狠辣精准的动作也绝非幻觉!这种极致的矛盾让他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困惑和挣扎之中。

莫非世上真有生而知之、无师自通的武学奇才?还是说……这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深植于身体深处、如同呼吸饮水般的战斗本能?

若真是后者,那将她培养出或者说逼迫出这种本能的环境,该是何等的可怕、凶险与绝望?

想到这里,他看向白芃芃的眼神复杂无比,原有的疑虑未消,却又不可抑制地掺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和……一丝沉重。

若她真是从那样一个无法想象的地狱里侥幸逃出来的,那之前的“失忆”或许并非完全是假,而是一种对极端痛苦和恐惧的自我保护?一种心智的封闭?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许,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但问题依旧核心:

“芃芃,你莫怕。你好好想想,在来红府之前,是不是有人……经常这样对你?或者,逼着你必须学会这样……反应?”

他尽量用最委婉的词语,避免触及可能存在的伤痛,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竹竿。

白芃芃努力地皱起小眉头,粉嫩的嘴唇也撅了起来,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现代社会的记忆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穿越后的清晰记忆就是从义庄的冰冷和潮湿开始。

经常这样对她?义庄里那只饿疯了的野狗算吗?逼着她学?那个只会发布任务的瓜皮系统算吗?好像都算不上是“人”。

她想了半天,想得脑壳都有点晕乎乎的了,最后还是只能诚实地摇头,眼神清澈又茫然,还带着点思考过度的疲惫:

“没得人对我楞个……也没得人逼我学……师父,啥子叫功夫嘛?我真的不晓得。我就觉得……楞个弄,很顺手噻。就像……就像吃饭要用嘴巴,困了要睡觉一样顺手。”

“顺手……像吃饭睡觉一样……”二月红听着这无比耳熟又堪称惊世骇俗的回答,再看看她那双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杂质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所有的试探、追问、猜测和怜悯,仿佛都撞在了一团柔软、透明却无法穿透的迷雾之上。

这丫头,要么是心机深沉到了极致,演技己臻化境,连他这双看惯戏台风云的眼睛都看不出一丝破绽;要么,她说的就全是她所认知的“实话”。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和依旧有些紧张的小手,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将那点疑虑和沉重暂时压回心底。

或许,眼下并非刨根问底的最佳时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也需要……更小心地对待她。他正欲开口,暂且将此事搁下,吩咐白芃芃先回去喝口水定定神。

就在此时,前院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以及管家略微抬高的、带着明显焦急的声音:“老爷!老爷!您在后头吗?”

管家的声音不同寻常,失了平日的沉稳,显然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寻来。

二月红眉头倏地蹙紧,看了一眼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好奇地伸长脖子望向前院方向的白芃芃,心中莫名一跳,那股刚压下去的不安预感再次浮现,且愈发清晰——似乎有什么超出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将目光从白芃芃身上收回,整理了一下略显复杂的思绪和表情,扬声道,声音己恢复了平日的镇定:“我在。老周,何事如此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