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萌娃耍赖欲跟随，佛爷初见小古怪
他望着空荡荡的巷口，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眉宇间的忧色如同刻上去一般。
一低头，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乌溜溜的大眼睛。
白芃芃不知何时己窜到他跟前，正仰着小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脸上丝毫没有被师父的沉重情绪感染，反而洋溢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彩？
“师父，”她开口，带着那股子改不掉的川渝腔调，小手首接拽住了二月红的月白长衫下摆，轻轻晃了晃，“你们明天清早，是不是要进山耍？”
二月红一怔，随即了然。这小家伙，刚才定是偷听了去。
他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却坚定：“芃芃，师父不是去耍，是去办正事，那山里……有危险，不好耍。”
“我不怕危险噻。”白芃芃回答得又快又干脆，小脑袋一扬，“我跑得快，力气也大！我还可以帮师父看路！”
她努力推销着自己，似乎完全没理解“危险”二字的真正含义，只当是游戏里需要克服的障碍。^天!禧·晓¨说`徃￠ *免·沸/阅?毒*
二月红看着她那副“我超厉害”的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头疼。他耐心解释：“那边路远，而且很荒凉，没有好吃的，也没有舒服的床睡觉，芃芃乖乖留在家里，陪师娘好不好？”
他试图用她可能在意的物质条件劝退。
白芃芃小眉头皱了起来，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没有好吃的”这个严峻的问题，但很快，对未知“耍事”的向往压倒了口腹之欲。
“我可以带馍馍！”她给出了解决方案，眼神依旧执拗，“师娘有福伯和丫鬟姐姐陪。师父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配上她那奶声奶气的腔调和西五岁的身板，反差强烈得让二月红一时语塞。他不放心她？明明是她更让人不放心才对。
“胡闹。”二月红不得不稍稍板起脸，拿出师父的威严，“山里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乖乖听话。”
然而，白芃芃显然不吃这一套。
她见软磨不行，小嘴一瘪，也不哭闹，就是那双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要掉不掉，委委屈屈地看着二月红，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同时小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衣角，铁了心不松开。/二/捌,墈′书-王· _首`发`
就在这一大一小僵持不下之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去而复返的张启山正站在月亮门下，他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正好折返回来取，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的是：长沙城鼎鼎有名的旦角名伶二月红，正被自家新收的小徒弟扯着衣角，一脸无可奈何。
而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圈红红，小脸写满了“不带我去就不行”的倔强。
张启山的目光在白芃芃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之前虽觉此女有些奇特，但并未过多关注，此刻近距离看来，这孩子的眼神……清澈得过分，甚至有种不通世事的纯粹，但那纯粹底下，又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和力量感，与她此刻委屈巴巴的外表截然不同。
“二爷，这是？”张启山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询问。
二月红面露尴尬，试图将衣角从白芃芃手里抽出来，奈何小家伙攥得死紧。“让佛爷见笑了，小徒顽劣，听闻要进山，吵闹着要跟去。”
白芃芃见到张启山，非但不怕，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扭过头，用那带着哭腔（但明显干打雷不下雨）的川普对着张启山说：
“大官老爷，你带我去耍嘛！我乖得很，不得捣乱！我还能帮你打坏人！”她甚至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以示自己很有用。
张启山：“……”
他带兵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如此……奇特的小孩子，确是头一回见。哪家西五岁的娃娃会主动要求去可能有危险的地方，还信誓旦旦说要“打坏人”？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审视白芃芃，这一次，带上了更深的探究。这孩子的行为模式，完全不符合常理。
联想到齐铁嘴那模糊的卦象和现场的诡异，一个荒谬却又莫名合理的念头划过张启山的心头：或许，这个“小古怪”，真的能派上些意想不到的用场？
“二爷，”张启山沉吟片刻，出乎二月红意料地开口道，“明日行动，虽在外围，但情况难料。
令徒……似乎确有些异于常人之胆色。”他顿了顿，看向二月红，“若二爷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府，或许……可随行照看？我军中亦有车辆，多带一个孩子，并无大碍。”
二月红彻底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张启山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下意识就想拒绝：“佛爷，这如何使得？她年纪尚幼，万一……”
“师父！”白芃芃可不管那么多，一听张启山似乎有同意的意思，立刻欢呼一声，那点假哭的迹象瞬间消失无踪，小脸笑得像朵花，抓着二月红衣角的手晃得更用力了，“你看！大官老爷都答应了！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二月红看着瞬间“阴转晴”的小徒弟，又看看神色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张启山，一时头大如斗。他深知张启山绝非心软之人，此举必有深意。但眼下这情形……
他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山，是注定要带着个小拖油瓶（或许还是个不安定因素）一起去了。
“罢了罢了，”他揉了揉眉心，终于松口，“明日你跟紧师父，万万不可乱跑，否则立刻送你回来，听见没有？”
“要得！”白芃芃响亮的应声，生怕他反悔。
张启山见状，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真正离开了。只是转身的刹那，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开始西合。红府的灯笼次第亮起。
二月红看着兴奋地围着自己转圈圈的小徒弟，心里那沉甸甸的忧虑之上，又莫名添了一缕荒诞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或许，带上她，真的会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