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仙姑轿前再交锋,童言无忌破机心

白芃芃心满意足地举着刚得来的孙猴子糖人,小舌头珍惜地舔着边缘晶莹的糖稀,眉眼弯弯,全然将方才吴老狗那段小插曲抛在了脑后。,墈.书¢屋¨晓+说′王~ ¨追^嶵-辛¢漳!洁-

福伯跟在一旁,看着她这无忧无虑的模样,只求赶紧平安回府,莫再节外生枝。

秋日的暖阳将青石板路晒得微微发烫,空气里浮动着食物、尘土与淡淡桂花混杂的气息。

主仆二人沿着渐趋安静的街道走向红府方向。

白芃芃一边对付着糖人,一边乌溜溜的眼珠不停转动,打量着沿途关张的铺面、打盹的野猫,对这座古旧城市的每一处细节都充满了孩童式的好奇。

福伯则绷着神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行至离红府不远的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口,一顶雅致的青绸小轿正从不远处的岔路缓缓转出,轿夫步伐沉稳,旁边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

这排场在这地段显得颇为醒目,正是霍家小姐霍仙姑的轿子。

福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认得这轿子,连忙拉着白芃芃往路边避让,低声急道:“小祖宗,是霍家小姐,快靠边,莫要冲撞了。”

白芃芃正努力想把糖人耳朵舔得更圆润些,闻言含糊地“哦”了一声,脚步跟着挪了挪,眼睛却还黏在糖人上,显然没太把这次“偶遇”当回事。

她对这个“称透”但说话总绕弯子的霍姐姐印象不深,远不如手里的糖人和街角飘来的炸糕香味有吸引力。/秒/璋!结/暁!税′徃, ^追′罪!薪¨璋^踕*

然而,那轿子却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轿帘微动,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玉镯的纤手掀起一角,露出霍仙姑那张精致却难掩探究神色的脸庞。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更衬得肤白胜雪,只是那双看向白芃芃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方才吴老狗那场人飞狗跳的闹剧,她的轿子虽未完全看清,但那几声凄厉的犬吠和吴老狗气急败坏的身影,她却捕捉到了。

这红府的小丫头,竟能让吴家以驯狗闻名的五爷接连吃瘪,实在由不得她不好奇。此刻狭路相逢,正是再次试探的良机。

“咦,这不是芃芃妹妹吗?”霍仙姑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故作熟稔的亲切,“真是好巧,又碰上了。这是……刚买了糖人?”

她的目光在白芃芃手中的糖人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福伯赶紧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小的给霍小姐请安。回小姐的话,正是,带芃芃小姐出来走走。”

白芃芃把糖人从嘴里拿出来,糖稀拉出一条细细的丝。她眨巴着眼看着霍仙姑,点了点头:“嗯,孙猴子,好看。+二^捌_看*书~旺- ¨已_发!布_蕞/辛~璋-劫·”

她记得这个姐姐,上次在府里说话绕来绕去,让她觉得有点像……像蚊子嗡嗡叫,听得人脑壳晕。

霍仙姑见她这副懵懂模样,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心中那份疑虑夹杂着些许不服气又升腾起来。

她掩口轻笑,试图让气氛更轻松些:“方才我好像瞧见吴家五哥了,他那几条宝贝狗儿……怎地跑得那般仓皇?没吓着妹妹吧?”

她刻意将话题引向刚才的事件,想看看白芃芃作何反应。

白芃芃一听提到狗,倒是来了点谈兴,用小油手指了指吴老狗消失的方向,用她那口川普说道:

“哦,五师兄和他的狗儿啊?莫得事!就是他的狗儿身体虚得很,看到我就脚耙手软的,拉都拉不住跑咯。我喊他好生给狗儿补一补,或者找个郎中看看,他还不高兴,吼我。”

她说得一脸认真,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甚至带着点“狗主人不负责任”的埋怨。

福伯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捂住这小祖宗的嘴,只能拼命使眼色,可惜白芃芃的注意力全在霍仙姑和回忆“狗儿虚弱”这件事上。

霍仙姑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身体虚?找郎中给狗看病?这丫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强压下吐槽的欲望,顺着话锋,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惊讶:

“是吗?吴五哥的狗可是出了名的凶猛,听说能追狼撵豹呢,怎会……身体虚呢?妹妹是不是……身上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练了连狗都怕的功夫?”

她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白芃芃全身,尤其是那看似寻常的粗布衣裳,试图找出任何不寻常的佩饰或气息。

白芃芃闻言,低头很认真地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又拉起衣角闻了闻,除了淡淡的皂角味和刚刚沾上的一点糖香,什么也没有。

她抬起头,肯定地摇摇头:“莫得啥子特别的东西嘛。功夫?师父就教我跑圈、压腿、还有唱戏的架势,”

她比划了一下云手,“那个打不到狗儿噻。肯定是狗儿自己有问题,又不肯看郎中,唉。”

她最后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仿佛在替吴老狗不懂照顾宠物而发愁。

霍仙姑被她这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傻气”噎得一时语塞。

这丫头要么是伪装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要么就是真的……缺根筋?她不死心,想起上次在红府未能打探出结果的“鬼车”事件,换了个更首接些的话题,故作关切道:

“我听说,前几日佛爷和二爷带你出了趟城,去了那处不太平的矿山?妹妹年纪小,那种地方阴气重,怕是吓坏了吧?”

“吓?”白芃芃歪着头想了想,矿山里黑是黑了点,那种“长虫”(蜈蚣)是有点烦人,但……“有啥子好吓的嘛。就是虫子多,用铲铲拍死就行了。就是有点费铲铲。”

她还记得自己那把拍坏了的旧铲子,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用铲子拍虫子?霍仙姑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再联想到吴老狗恶犬的狼狈,忽然觉得这丫头或许不是傻,而是某种……更令人费解的存在。

她看着白芃芃那双清澈得不见一丝杂质的眼睛,里面只有对糖人的专注和对“狗儿虚弱”、“费铲铲”这类问题的纯粹困惑,自己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在这双眼睛面前仿佛无所遁形,又仿佛砸进了棉花里,毫无回应。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她两次三番的试探,在这丫头面前都像笑话一样。霍仙姑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笑容:

“妹妹……真是天真烂漫。好了,不耽误妹妹回府了,替我向二爷问好。”

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这场毫无收获的对话了。

“哦,要得。霍姐姐再见。” 白芃芃干脆地应了一声,注意力立刻回到了快融化的糖人上,伸出小舌头赶紧舔了舔。

轿帘落下,隔绝了霍仙姑复杂难言的神色。轿夫抬起轿子,平稳地离去。

福伯长长舒了口气,拉起白芃芃的手:“走走走,快回府了。”

白芃芃跟着福伯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霍仙姑轿子消失的街角,又看了看红府斜对面那条平时少有人的小巷子,小巧的鼻子微微动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但很快又松开,继续专注地舔她的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