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病榻温柔语暖心，芃宝懵懂诺言轻
但那份关于北平成功的喜悦、对外部威胁的警惕、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感，都沉甸甸地压在知情者心头。午后阳光正好，驱散了连日阴霾，却驱不散红府主院那间卧房里弥漫的淡淡药香和压抑的咳声。
丫头靠在引枕上，脸色比窗外初绽的玉兰花还要苍白几分。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她疲惫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二月红刚被福伯请去前厅处理一桩不大不小的俗务——大约是修缮院墙的材料款项问题。
屋内一时只剩下了贴身伺候的嬷嬷和……一个不知何时溜进来，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白芃芃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师娘难受的样子，小手不自觉地抠着门框上的雕花。她不太明白“生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简单的认知里，不舒服可能就是像她之前饿了、冷了，或者不小心磕碰了一下那样。
但师娘的样子，显然和她那些“不舒服”很不一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弱，让即使感知懵懂的白芃芃，也隐约觉得心里闷闷的。^墈¨书~君, .勉￠费?岳~读_
嬷嬷轻手轻脚地端着药碗上前，小声劝道：“夫人，趁热把药喝了吧。”
丫头缓缓睁开眼，看到门口的白芃芃，苍白的唇角勉强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对着嬷嬷轻轻摇头：“先放着吧，太苦了，缓一缓。”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天生的温柔。
嬷嬷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只好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那碗浓黑的药汁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白芃芃吸了吸小鼻子，眉头皱成了一团。她蹑手蹑脚地挪进屋里，凑到床边，歪着头仔细看着那碗药，然后又看看师娘，小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困惑：
“师娘，这个水水，闻起来比我在后山踩到的臭蘑菇还恼火，你为啥子要喝它嘛？”
嬷嬷闻言，差点没忍住出声呵斥这童言无忌的小丫头。丫头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伸出瘦削的手，示意白芃芃靠近些：“芃芃啊……因为喝了它，病才能好起来呀。”
“病？”白芃芃更困惑了，“是不是像师父说的，身体里头进了小虫子？要不要我帮你把它们抓出来？”
她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捏虫子的动作，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真的能徒手从人体里揪出病根似的。*如.闻_枉_ ^冕￠废.越^读+
这异想天开的话让丫头和嬷嬷都愣了一下，随即丫头忍不住又低咳了两声，却是带着笑意的：“傻孩子……不是那种虫子。这病啊，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白芃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药碗上。她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仿佛在思考一个世界级难题。
突然，她一拍小手，像是想到了绝妙的主意：“我晓得咯！是不是这个水水太苦了，所以师娘不想喝？等哈儿我去厨房，找找有没有甜甜的蜜饯，你配到吃，就不苦咯！”
她记得自己不爱喝苦茶时，师父就会给她一颗甜甜的蜜枣。
看着她那副急于解决问题的认真模样，丫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病痛的折磨。她拉住白芃芃的小手，那手心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和一点练功留下的薄茧。
“芃芃真乖……师娘心里甜，比吃蜜饯还甜。”
白芃芃感受着师娘掌心冰凉的触感，再看看她毫无血色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她心里滋生。
那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战斗本能，而是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让她很想做点什么，让师娘的手暖和起来，让师娘的脸色红润起来。
她不太会形容这种感觉，如果非要說，大概就是……不想看到师娘这么难受。
“师娘，”白芃芃难得地安静下来，蹲在床边，仰着小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尽管配上她的娃娃脸和川普显得有些滑稽）。
“你放心，等我以后更厉害了，找到更好的草草，肯定比这个黑水水管用！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去把那个让你生病的坏东西找出来，揍它一顿！”
丫头听着这孩子气的誓言，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眼角微微湿润。她轻轻抚摸着白芃芃的头发：
“好，师娘等着芃芃变厉害的那一天。不过现在啊，芃芃要答应师娘，好好听师父的话，好好练功，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别让师父担心，好不好？”
“要得！”白芃芃用力点头，对这个要求答应得十分爽快，“师父对我好，给我饭吃，教我练把式，我肯定听师父的话！保护自己……嗯，我也晓得，外面有坏蛋想偷看我们，我会小心滴！”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这一病一幼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而略显心酸的轮廓。药香氤氲中，丫头的 温柔话语和白芃芃懵懂却赤诚的承诺，成了这压抑午后最动人的一幕。
嬷嬷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角。
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陈皮阿西带着几个跟班匆匆从前院经过，还夹杂着几句压低声音的、不耐烦的训斥。
白芃芃耳朵动了动，但注意力很快又被丫头温柔的注视拉了回来。
丫头又细细嘱咐了白芃芃几句，无外乎是些“好好吃饭”、“别惹师父生气”的寻常话，白芃芃都一一应了。
首到丫头面露倦色，白芃芃才乖巧地站起身，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师娘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走到院子里，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白芃芃想起师娘冰凉的手和那句“保护自己”，她握了握小拳头，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要变得更厉害才行！
至于怎么变厉害，她简单的小脑瓜里立刻有了主意：去找个地方，再多练一会儿师父教的……呃，或者她自己觉得更顺手的那些动作！
她蹦蹦跳跳地朝着后院练功的空地跑去，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
却不知，在她离开后不久，不远处的一丛翠竹后，一道阴沉的目光收了回去，带着几分不屑，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