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车队开拔声势浩,百姓围观议纷纷
深秋的朝阳勉强穿透薄雾,给长沙城的青瓦灰墙涂上一层淡金。
但今日东城门附近的空气,却不像往日清晨那般带着早点的香气和慵懒的意味,而是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混杂着尘土、皮革和金属气息的躁动。
张启山麾下的一支精锐亲兵,约莫二十余人,己然在城门内的空地上列队完毕。
他们清一色穿着利落的灰布军装,打着绑腿,背着长枪,腰间挂着手榴弹和开山刀,面色肃穆,眼神锐利,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无声地散发开来。
几辆蒙着帆布的军用卡车和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停在队伍前方,发动机低沉地轰鸣着,排气管偶尔喷出股股白烟。
这副阵仗,自然引来了无数早起的百姓。
卖菜的小贩停下了担子,茶馆的伙计倚在门口,匆匆赶路的黄包车夫也忍不住慢下脚步,更有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远远地围成半个圈子,踮着脚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嚯!这是要去做么子?剿匪咯?”一个提着乌笼的老头眯着眼问。
“不像咧,剿匪哪用得了这好的汽车?你看那车上装的,都是家伙事!”旁边一个看似见过些世面的中年人压低声音,“怕不是……又要去搞那个矿洞哦?”
“矿洞?就是城外那个闹鬼的矿山?前阵子不是才死里逃生回来?”
“可不嘛!听说邪门得很!张大佛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看这架势,怕是九门的高手都要出动吧?不知二爷这次去不去……”
“肯定去啊!你看,那不是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目光齐刷刷投向长街尽头。?萝,拉¨小¢税~ +已¨发+布·蕞_歆?璋?踕/只见二月红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斗篷,风尘仆仆,步履沉稳地走来。
他神色平静,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化不开的忧色,却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小人儿——正是白芃芃。
白芃芃今天也换了利落衣裳,小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被丫头病中坚持着勉强梳成了两个小揪揪。
她一只手被二月红牵着,另一只手却死死抱着那把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特制工兵铲,铲头还用粗布仔细地包裹了起来,显得不伦不类,又莫名有种认真的可爱。
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西处张望,对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师父,好多人看我们哦。”她扯了扯二月红的衣袖,用她那带着浓重川渝口音的童音说道,“他们是来送我们的吗?”
二月红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他此刻心绪复杂,实在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
张启山正站在黑色轿车旁与张副官低声交代着什么,见二人到来,迎了上来。他今日也是一身戎装,更显威严挺拔。
“二爷,芃芃,准备好了?”他的目光扫过白芃芃抱着的工兵铲,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随时可以出发。·比/奇?中~雯/惘* ′追·嶵_薪~章_节\”二月红颔首。
白芃芃则用力点头,把小胸脯一挺:“准备好咯!佛爷,我们坐那个黑壳壳车吗?”
她指着轿车,眼里满是新奇。这年头,汽车在长沙城可是稀罕物。
张启山难得被她这模样逗得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嗯,你和我、二爷,坐这辆。路上稳当些。”
“要得!”白芃芃顿时眉开眼笑,抱着铲子就要往车那边凑,却被二月红轻轻拉住。
士兵们开始有序登车,沉重的装备放在车上发出闷响。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
“看!还有个小女孩!”
“造孽哦!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带去那种地方?”
“你懂什么!听说这丫头邪门得很!上次矿洞出事,就是她……”
“真的假的?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乖?你看她抱的那是什么?哪家女孩子玩这个?”
这些窃窃私语像风一样飘过来,白芃芃只听了个大概,不太明白“邪门”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不像好话。
她皱了皱小鼻子,不太高兴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瞪了一眼,嘀咕道:“说别个坏话,要不得。”
张启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时间到了上车,出发。”
人员到齐,张启山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启动。沉重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隆隆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士兵们坐在卡车上,持枪警戒,目光扫过围观人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百姓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让开更宽的道路。
议论声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好奇、担忧的沉默注视。这支队伍,带着杀气,也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驶向城外那被传闻笼罩的恐怖矿山。
白芃芃终于如愿以偿地坐进了轿车里。车内装饰在她看来新奇又奢华,皮座椅软软的,车窗玻璃明晃晃的。
她跪在座椅上,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和人群,小嘴微张。
“师父,这个车跑得比马还快诶!”
“嗯。”
“佛爷,这个窗子能不能打开?我想吹风。”
张启山对前排副驾的张副官微微颔首,车窗便摇下了一半。清凉的晨风立刻灌了进来,吹乱了白芃芃额前的碎发。
她享受地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转向二月红:“师父,我们到了山里,能不能打到野兔子?师娘喝了药嘴里苦,烤兔子肉香得很!”
二月红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心中忧虑更深,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张启山则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车队驶出城门,将喧嚣的长沙城抛在身后,沿着黄土官道,向着远山如黛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尾卷起的尘土,如同一条黄色的土龙,久久不散。
城门口,围观的人群并未立刻散去。他们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继续着之前的议论,只是语气变得更加复杂。
“走了……真去了……”
“老天爷保佑吧……”
“我看悬乎,那矿洞吃人不吐骨头……”
“有张大佛爷和二爷在,说不定……”
“嘿,别忘了还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妹子呢!这回啊,可有热闹看咯!”
这些话语,车内的白芃芃自然是听不见了。她看腻了窗外千篇一律的田野景色,打了个小哈欠,抱着她心爱的工兵铲,蜷在柔软的座椅里,竟有些昏昏欲睡。
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次新奇的外出,至于前方的凶险,似乎还远不如手里这把铲子来得真实。
车队沿着官道前行,起初还算平稳。但越靠近山区,道路越发崎岖颠簸。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车队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旁暂时停下,进行短暂的休整,也让颠簸了许久的人们下车活动筋骨,喂马、检查车辆。
白芃芃第一个跳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开始好奇地打量西周的环境。
树林幽深,秋日的阳光只能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寂静。
几个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分散开来警戒。吴老狗也牵着狗在附近溜达,那两条狗依旧对白芃芃所在的方向保持警惕。
白芃芃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被地上一群忙碌的蚂蚁吸引了。
她蹲下身,用小树枝拨弄着蚂蚁队伍,看得津津有味。二月红站在车边,喝了口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眉宇间的忧色未曾减少半分。
张启山正与张副官查看地图,低声商议着接下来的路线和可能的扎营地点。
一切看似平静,但在这份山野的寂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窥视着这支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