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旧地重游心悸动,秣马厉兵入深渊
车队沿着越来越颠簸崎岖的山路,终于抵达了上次探险建立的临时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不过是山坳里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靠近水源,残留着上次生火取暖留下的焦黑痕迹,以及一些废弃的包装杂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泥土、腐叶和若有若无的硝烟与血腥的气味。尽管己经过去一段时间,但那场与人面蜈蚣的遭遇战留下的印记,似乎仍未完全散去。
车辆停稳,引擎声熄灭后,山林间骤然变得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稀稀落落,仿佛这片区域的生命都在刻意保持着沉默。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士兵们沉默而迅速地跳下车,开始执行命令。
他们无需过多指挥,便自动分成几个小组:一队人立刻持枪散开,占据营地西周的制高点和要害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密林和那个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矿洞入口;
另一队人则开始从卡车上卸下沉重的装备箱——里面是炸药、长绳、强光矿灯、防毒面具、以及各种挖掘和攀登工具。
“动作快!天黑前必须完成基础布防和装备检查!”张副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士兵们应答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那三个在途中被俘的埋伏者,被粗暴地从卡车车厢里拖了出来,捆在一旁的大树下,由两名士兵专门看守。
他们脸上早己没了之前的凶悍,只剩下恐惧和绝望,眼神不时惊恐地瞟向那黑黝黝的矿洞。,x.i^a,n¢y¢u?b+o¢o·k+.·c\o?m·
白芃芃是跟着二月红最后一批下车的。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把崭新的工兵铲,小脸上没有了之前路上的好奇和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专注。
她的小鼻子微微耸动,像只警觉的小动物一样,仔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师父,”她扯了扯二月红的衣袖,小声说,用的还是那口川普,“这里的味道,比上次来,更重咯。有点……臭烘烘的,还有股铁锈味,闷得很。”
二月红闻言,心头一沉。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压抑感,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他摸了摸白芃芃的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丫头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握紧了拳头。
张启山站在营地中央,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他没有参与具体的布置工作,而是像一尊雕塑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营地,最后定格在百米外那个幽深、漆黑的矿洞入口。
他的脸色平静无波,但紧抿的嘴角和眼底深处那一抹凝重,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齐铁嘴那“大凶”的卦象,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心头。
“佛爷,”张副官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汇报,“外围警戒己经布置完毕,装备正在清点。那三个家伙嘴很硬,分开审问,只说是拿了陆建勋手下人的钱,来探听消息并找机会制造混乱,具体目的他们也不清楚。?秒+漳*节?晓′说`徃_ -耕~薪!最+哙+”
“陆建勋……”张启山冷哼一声,“跳梁小丑。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插一脚了。把人看紧,等回去再慢慢料理。”
他顿了顿,问道:“矿洞入口情况如何?”
“洞口和我们撤离时差不多,没有明显人为进出痕迹。但是……”张副官犹豫了一下,“哨兵报告,刚才似乎听到洞里传来一阵非常轻微的、像是石头滚落的声音,但很快又消失了,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山风引起的。”
张启山眼神一凛:“宁可信其有。加派两个人,盯死洞口,有任何异动,立刻鸣枪示警!”
“是!”
就在这时,白芃芃似乎对那三个俘虏产生了兴趣。她挣脱二月红的手,溜溜达达地走到那棵大树下,蹲在离俘虏几步远的地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看守的士兵见她过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二月红和张启山。二月红刚想开口叫她回来,张启山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稍安勿躁。他也想看看,这个“异数”会对这些人说什么。
白芃芃看了一会儿,突然指着那个被她用石子打中小腿的俘虏,开口问道:“喂,你们为啥子要拿箭箭射我们嘛?好好说不可以嘛?”
那俘虏本来低着头,听到这稚嫩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羞愤和恐惧交织的神色,扭过头去不吭声。
白芃芃也不生气,又自顾自地说:“你们是不是也想到洞洞里头去耍?里头有好多丑八怪虫虫,凶得很,你们进去要遭吃掉哦。”
她这话说得天真无邪,却让三个俘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矿洞里的恐怖,他们或许早有耳闻,此刻被一个小孩子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更添了几分诡异。
另一个俘虏忍不住颤声骂道:“小……小妖女!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嘞!”白芃芃撅起嘴,“我亲眼看到的!还会喷毒水水!”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模仿蜈蚣爬行的样子。
她的举动让旁边的士兵都有些忍俊不禁,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点。但二月红和张启山却笑不出来。白芃芃越是表现得天真烂漫,她话语里透露出的危险信息就越是令人心悸。
“芃芃,回来,别打扰叔叔们执行任务。”二月红终于开口叫道。
白芃芃“哦”了一声,乖乖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又溜溜达达地走了回来。
经过装备箱时,她看到士兵们正在检查那些强光矿灯和粗长的绳索,眼睛又亮了起来。
“师父,那个灯灯好亮哦,比家里的蜡烛亮多咯!还有那个绳绳,好粗,是用来爬洞洞的吗?”她仰头问二月红。
“嗯,”二月红点点头,耐心解释道,“洞里很黑,需要灯照明。绳子是用来防止跌落,或者攀爬用的。”
“那我也要一个灯灯!”白芃芃兴奋地说,“我帮你照路!我眼神好得很!”
张启山闻言,转过头,对负责装备的士兵吩咐道:“给她配一盏小号的矿灯,教她怎么用。”
士兵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佛爷!”
很快,一盏体积稍小、但亮度不减的矿灯送到了白芃芃手里。她像得了新玩具一样,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在士兵的指导下学会了开关和调节亮度。
夕阳的余晖渐渐给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但营地所在的山坳却提前陷入了昏暗。气温开始明显下降,山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呜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哀泣。
所有装备都己清点分配完毕。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那份:武器、弹药、矿灯、绳索、急救包、以及足够支撑三天的干粮和水。沉重的装备背在身上,更添了几分行动的沉重感。
士兵们围坐在刚刚升起的篝火旁,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枪械,给子弹上膛,擦拭匕首。
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摩擦的轻微咔哒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和肃杀。
白芃芃坐在二月红身边,头上己经戴好了那盏小矿灯,像个小探照灯。
她学着士兵的样子,拿着自己的工兵铲,在一块石头上反复磨擦着铲刃,虽然那铲子本来就是崭新的。
她的小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一半明亮,一半阴影,眼神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磨得快快的,打虫虫才厉害……”
张启山站在篝火光亮的边缘,阴影笼罩着他大半个身子。
他环视着眼前这群即将跟随他深入未知险境的人们——忠诚的士兵、忧心忡忡的二月红、天真又神秘的白芃芃。
他知道,必须说点什么了。再深的恐惧,也需要用决心去压过。
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火光之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