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硝烟散尽数家底，铁盒诱人引童趣
实验室里像是被一群发狂的野牛践踏过，又像是被顽童恶意搅乱了的蚂蚁窝。
仪器东倒西歪，闪烁着不祥的电火花，发出“滋滋”的哀鸣；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扭曲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混合着黏腻的、颜色可疑的液体；墙壁上满是弹孔和利刃划过的痕迹，间或喷洒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点。
空气中那股混合了硝烟、血腥、化学药剂、腐败有机物以及田中良子临走前留下的刺鼻甜腥毒雾的复杂气味，顽强地占据着每一寸空间，挑战着所有人的嗅觉和胃袋的承受极限。
“呕——”一个年轻亲兵终于没忍住，扶着墙壁干呕起来，他刚才离毒雾中心太近，眼睛还红肿着，涕泪横流。
“忍着点！”张副官的声音嘶哑，他自己也用一块不知从哪撕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条捂着口鼻，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
他快步穿梭在伤员之间，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生硬，“还能动的，先帮把手！把重伤的兄弟抬到那边干净点的地方！李西，你带两个人，立刻检查所有出口，设立警戒，防止那妖女杀个回马枪！王老五，你懂点草药，先看看兄弟们中毒的情况！”
命令一条条下达，残存的士兵们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悸动，开始行动起来。+e′z-暁/税*王_ ,更+欣′嶵`哙,
呻吟声、压抑的咳嗽声、沉重的脚步声、搬运同伴时低沉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胜利之后，格外沉重与疲惫的挽歌。
二月红没有参与具体的指挥和救助，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白芃芃身边，像一棵沉默的青松，为她隔绝了大部分混乱的视线和潜在的危险。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痛苦蜷缩的士兵，扫过地上己经失去生息的敌人，最后落在不远处，那个被白芃芃一拳击碎的操作台，以及台子后面，依旧瘫软在地、昏迷不醒的裘德考身上。
胜利了吗？算是吧。捣毁了这个魔窟，拿到了关键的铁盒，抓住了首恶之一。
但代价呢？
他不用去细数，光是眼前看到的，就知道伤亡绝不会小。这些都是跟着张启山出生入死的弟兄，是守护长沙的力量。如今，却折损在这阴暗的地下……
“师父，”衣角被扯了扯，二月红低头，对上一双清澈的、不带丝毫阴霾的眼睛。白芃芃仰着小脸，把怀里那个沉甸甸的铁盒往上托了托，“我饿咯。~s′l-x`s~w/.!c-o.m+”
二月红：“……”
他酝酿了半天的悲壮与沉痛，被小徒弟这朴实无华且极其符合生理需求的三个字，打得烟消云散。
是了，从半夜被爆炸惊醒，到张府血战，再到潜入这实验室，一番惊心动魄的追逐打斗，此刻天际恐怕都己隐隐泛白。
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他，也觉得腹中空空，体力消耗巨大。
“再忍忍，回去让王妈给你下肉丝面，加两个荷包蛋。”二月红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与无奈。
跟这丫头待久了，感觉自己的情绪都变得不太连贯了。
“哦。”白芃芃乖巧点头，但注意力显然没在荷包蛋上。她低下头，继续跟怀里的铁盒较劲。
那铁盒做工精巧，严丝合缝，只有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异常复杂的机械锁挂在上面。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这里抠抠，那里扳扳，甚至试图用指甲去撬锁眼，小眉头蹙得紧紧的，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嗯…”、“咦…”之类的气音，那专注又有点挫败的小模样，像是在对付一个拥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一个刚徒手打碎了防弹玻璃、吓得裘德考失禁昏迷的“小怪物”，此刻却对一个铁皮盒子束手无策。这画面，怎么看都带着一种荒诞的喜感。
张副官安排完手头紧急的事务，走了过来，脸色依旧凝重：“二爷，白小姐。初步清点了一下，我们带来的兄弟，轻伤五人，中毒较深、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三人，还有……两人殉职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惜。
二月红沉默地点点头，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或许还好一些，但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另外，”张副官继续汇报，目光扫了一眼被简单捆绑、扔在角落如同死狗般的裘德考，“这老鬼子还晕着。还有那些……”
他顿了顿，视线投向实验室深处那些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的变异器官和组织在惨白灯光下更显狰狞，“……东西，怎么处理？”
“伤员优先救治，殉职的兄弟……带回去，厚葬，抚恤。”二月红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至于这些害人的东西和资料……”
他看了一眼白芃芃怀里的铁盒，“连同他和这个盒子，全部带回张府，交由佛爷定夺。此地不宜久留，尽快撤离。”
“是！”张副官领命，正要转身去安排。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周围噪音淹没的机括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芃芃依旧保持着低头研究铁盒的姿势，但她的一根手指，不知怎么地捅进了锁眼旁边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凹槽里。
那“咔哒”声，正是从铁盒内部传来的。
白芃芃自己也愣了一下，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有点无辜地看了看二月红，又看了看张副官，仿佛在说：“是它自己响的，不关我事。”
紧接着，更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铁盒表面原本黯淡无光、看似只是装饰的几道奇异纹路，此刻竟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能量一般，微微泛起了乳白色的、柔和的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一股若有若无的、让人心神宁静的奇异气息，从盒子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白芃芃“咦”了一声，把小鼻子凑近缝隙，用力嗅了嗅，脸上露出了像是闻到糖果一样的、带着点满足和好奇的表情。她甚至无意识地，将盒子抱得更紧了些。
二月红和张副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这盒子，果然不简单！里面装的，恐怕不仅仅是实验数据那么简单！这奇异的能量波动，与矿山深处的“源矿”同源，却似乎更加……温和？
“嗬……嗬……”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嘶哑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众人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裘德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