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尿裤子的神仙与影子里的‘它’

午后,阳光艰难地穿透张府地下审讯室唯一一扇高窗上的铁栅,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斑。¨卡¨卡/小+说-徃· ′追_最?鑫`彰.节*空气里弥漫着霉味、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种紧绷得几乎要凝固的压抑。

裘德考被粗重的铁链锁在房间中央的铁椅上,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如今像一团乱草,昂贵的西装上沾满污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

他耷拉着脑袋,胸口微弱地起伏,只有偶尔因伤口被牵扯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证明他还活着。

张启山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只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闪过一丝冷芒。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极具压迫感的、冷冽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裘德考,仿佛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二月红和解九爷分坐在张启山两侧。二月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盯着裘德考,似乎想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解九爷则半阖着眼,手指慢悠悠地捻着紫檀念珠,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偶尔掀开眼皮时,那目光深处的精光,却比张启山的首视更让人心头发寒。

齐铁嘴和吴老狗站在稍远些的阴影里,一个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手指掐算着什么;一个脚边趴着他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黑背,狗鼻子不时抽动一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微·趣~暁~税- ^追·蕞¢新_璋.节?

白芃芃也在这里。她被二月红安排坐在靠墙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张婶偷偷塞给她的酱肉干。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腮帮子一动一动,大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好奇地打量着在场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被铁链锁着的、曾经很嚣张现在却很狼狈的“黄毛”。

“咳……”裘德考似乎被这死寂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艰难地动了动,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他抬起头,用那只尚能视物的右眼看向张启山,声音嘶哑干涩:“水……给我点水……”

张启山没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旁边的亲兵看向张启山,见佛爷几不可查地颔首,才上前,粗暴地捏住裘德考的下巴,灌了他几口凉水。

冷水入喉,裘德考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眼神里终于恢复了一点活气,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渺茫,唯一的筹码,就是脑子里的那些秘密。

“说吧。”张启山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砸在裘德考心上,“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关于矿山,关于你那该死的实验,还有……你最后说的,‘更高掌控者’。”

裘德考喘息着,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

“俺觉得,”一个带着浓浓川音的小奶音突然在墙角响起,打破了沉默。·白\马^书.院· ?毋?错^内^容.

白芃芃啃完了最后一口肉干,舔了舔油乎乎的手指,看着裘德考,眼神纯净,语气带着点实事求是的探讨意味,“他可能要尿裤子咯。”

“噗——”阴影里的吴老狗差点没绷住,赶紧捂住嘴。连他脚边的大黑背都疑惑地歪了歪头。

二月红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地瞥了自己徒弟一眼。解九爷捻念珠的手指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张启山面不改色,但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裘德考的脸瞬间涨红,也不知是羞愤还是恐惧,他猛地看向白芃芃,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疯狂。

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怪物,一拳打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现在又用一句话,将他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撕得粉碎。

“我说!我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是‘它’!是‘它’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只是‘它’无数眼睛中的一只!无数棋子中的一枚!”

“它?”张启山眼神一凝,“说清楚。”

“我不知道‘它’具体是谁!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组织,甚至可能……不是人!”

裘德考语无伦次,眼神因为恐惧而涣散,“‘它’存在于历史的阴影里,比任何王朝都古老!‘它’追求的……是终极!是世界的本源,是超越生死界限的奥秘!”

他喘着粗气,继续道:“青铜!那些古老的青铜器,是钥匙!是‘它’留下的路标和工具!矿山里的源矿,只是其中一种表现形式,一种蕴含着‘终极’力量的物质!我的实验……我只是想解析这种力量,想获得‘它’的认可,想……触摸永恒!”

“为了你的永恒,就拿活人做那种事?”二月红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牺牲是必要的!”裘德考像是找到了某种扭曲的信念支撑,嘶声道,“为了接近真理,为了服务‘它’,区区凡人的性命算什么?!你们根本不懂!‘它’的力量无处不在,无所不能!你们对抗‘它’,就是在对抗天命!你们都会死!都会成为‘它’通往终极路上的尘埃!”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带着一种疯癫的狂热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无所不能?”一首沉默的解九爷忽然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和,却像一根针,轻易刺破了裘德考营造的恐怖氛围,“那‘它’为何还需要你这样的废物?又为何让你落到我们手里,连裤子都快保不住了?”

裘德考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脸憋成了猪肝色。

白芃芃眨了眨眼,看向解九爷,觉得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解叔叔”,说话好像比师父的刀子还厉害。

张启山站起身,走到裘德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它’有没有告诉你,触碰‘终极’的下场是什么?”

裘德考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张启山不再看他,转身对亲兵吩咐:“带下去,看好了,别让他死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

亲兵上前,将失魂落魄、嘴里还在无意识念叨着“影子……无处不在……”的裘德考拖了下去。

审讯室里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沉寂。阳光不知何时己被乌云遮蔽,室内愈发昏暗。

“影子……‘它’……”吴老狗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大黑背的头,狗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喉咙里发出低吼。

“装神弄鬼。”齐铁嘴撇撇嘴,但掐算的手指更快了。

“宁可信其有。”解九爷缓缓睁开眼,看向张启山和二月红,“如果真有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在幕后,那我们所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裘德考和日本人了。”

张启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背影挺拔如山岳,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负。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看来,我们找到的‘源矿’,不仅是宝藏,更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白芃芃从板凳上跳下来,走到张启山脚边,学着他的样子,也仰头看着那扇高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她不太明白“影子”和“催命符”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张启山和师父的心情,比刚才更沉重了。

她扯了扯张启山的裤腿,在他低头看过来时,举起手里空了的油纸包,认真地问:“佛爷,还有肉干没?听故事都吃完咯。”

张启山:“……”

二月红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总能在他心情最沉重的时候,用最莫名其妙的方式让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