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她那么怕疼,却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是奇迹,还是更深的绝望?
但无论如何,他回来了。
飞机终于平稳落地,在跑道上滑行。
舱门打开的那一刻,混合着家乡空气的、微凉的风涌入机舱。
沈墨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
终于活着回来了。
机场早有接到消息的林家和沈家安排的人员以及医疗救护车在等候。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无法自行移动的沈墨从座位上转移下来,安置在移动担架上。
“首接去市中心医院,快!”
沈墨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份急切却毋庸置疑。
救护车拉响警报,一路风驰电掣。
沈墨躺在担架上,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腔。
离医院越近,他内心的恐惧就越发浓重,几乎要将他吞噬。
当救护车驶入了市中心医院。
担架被迅速推下,通过专用通道,首奔重症监护病房(iCu)所在楼层。+白¢马`书_院· ?追-最*新^章·节¨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那压抑的、悲伤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志远、苏雯、沈爷爷、沈奶奶、沈妈妈、周远、洛思源......
所有人都守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悲伤和无法言说的沉重。
当他们看到被推出来的、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如鬼、浑身缠满绷带、右腿打着厚重石膏的沈墨时——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悲痛和惊呼。
“沈墨~”
“小墨~”
“沈司长~”
苏雯看到女婿这副模样,想到里面生死未卜的女儿,再也支撑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林志远赶紧扶住妻子,看着沈墨,眼眶通红,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既为沈墨还活着而感到高兴。
又同时揪着心,担心着还在iCu昏迷不醒的林书雪。
沈墨的目光却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扇紧闭的iCu大门吸引。
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起来,想要靠近那扇门。
“书雪......书雪呢?!”
他嘶哑着声音问,目光急切的扫过每一个人,寻求着一个答案。20$′+0·小ˉx说£网=3 ?,^更x新±?t最?|¢全d
沈妈妈泪流满面地走上前,哽咽着:
“在里面......还在昏迷......医生说不让探视......”
仿佛是冥冥中有所感应——
又或者是医生约定的时间到了,iCu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名护士走了出来,看到外面的情形,尤其是看到担架上的沈墨,愣了一下,但还是低声对林志远和沈爷爷说:
“可以有一位家属进去探视一会儿,但要穿无菌服,保持安静,时间不能长。”
“我进去。”
沈墨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他死死抓住担架的边缘,眼神里是近乎疯狂的乞求。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让我看看她......”
医生和家属看着他这副样子,既心痛又无奈。
在沈墨几乎要拼掉最后一丝力气的坚持下。
医生最终妥协了,同意他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进行短暂的探视。
他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轮椅上,穿上厚重的无菌服,戴上口罩和帽子,由护士推着,缓缓进入了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各种仪器滴答声、象征着生死边缘的iCu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了她。
林书雪静静地躺在正中央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呼吸机、输液管、引流管、监护电极......她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却睡得如此深沉,如此了无生机。
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的脸颊和手臂上有着明显的擦伤和淤青。
她那么怕疼的人,现在却......
却是,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她该多难受,多疼啊!
沈墨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他那个灵动鲜活、会撒娇、会嗔怪、会因为他藏钥匙而抱怨的沈夫人——
此刻,却像一尊再也无法动弹的瓷娃娃,静静地躺在那里,依靠着冰冷的仪器维持着生命的迹象。
刹那间,沈墨感觉自己的呼吸被彻底夺走了。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克制,在看到她这副模样的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轮椅被推到床边。
沈墨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打石膏的手,小心翼翼地、仿佛怕碰碎她一般,轻轻地、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身侧、同样冰凉而纤细的手。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书雪......”
他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说的痛楚。
“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又迅速变得冰冷。
“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他哽咽着,将额头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个迷失了方向、无助的孩子。
“对不起......书雪......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你骂我......打我都行......求求你.......醒过来......求你了。”
“别丢下我......没有你...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以后的路。”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忏悔着,哀求着。
平日里那个在国际场合言辞犀利、沉稳如山的外交官形象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痛失爱子、妻子生命垂危、内心充满了无尽悔恨和恐惧的普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