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或许，没有以后了~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的存在，对书雪而言或许真的是一种刺激和压力。
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他又有什么权利阻拦？
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是这世上最希望她好起来的人。
他们提出的方案，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难道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和痛苦，就罔顾她可能康复的机会吗？
他不能。
沈墨缓缓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滔天巨浪般的痛楚和不舍。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林志远都以为他会拒绝时，他才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好。只要对她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林志远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墨，我们知道你难过。但这只是暂时的。等书雪情况稳定了，好一些了，你们或许还可以......”
“我明白。”
沈墨打断了他，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失控。-s?o,e¨o\.!i\n!f.o,
他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让长辈安心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什么时候......动身？”
“手续己经在办了，最快......后天。”
后天。
如此匆忙。
沈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书房。
背影僵硬而孤寂。
接下来的两天，沈墨变得更加沉默。
他几乎是机械地帮着苏雯一起收拾林书雪的行李，事无巨细地列出她日常的习惯、饮食的喜好、需要注意的事项，写满了整整好几页纸。
他把那张纸交给苏雯时，手指微微颤抖：
“阿姨，这些......可能有用。她晚上容易踢被子，房间湿度最好保持在......她喜欢吃稍微甜一点的粥，但糖不能多放......还有咖啡，咖啡她怕苦，却又爱喝，记得多放......糖。”
他说不下去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了下去。
苏雯接过那沉甸甸的几页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条理清晰的记录，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得是多么深的爱和用心，才能注意到这些细微末节？
“孩子，放心吧，我们都记下了。??÷鸿!_特#小?`说{2网?-| {1首>|发?,”
苏雯哽咽着，“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你......你也照顾好自己。”
沈墨点了点头，转身去看林书雪。
她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对于即将到来的远行，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隐约知道要跟父母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休息”。
对于沈墨，她依旧保持着那种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沈墨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书雪~”
他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要去瑞士了，那里很美，雪山很漂亮，空气也很好......你会喜欢的。”
林书雪眨了眨眼，没什么反应。
“要乖乖听爸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配合医生......”
他继续说着，像是在叮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语气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我......我会......”
他想说“我会等你”，想说“我会想你”，想说“我爱你”。
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只是伸出手，极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一触即分，仿佛怕惊扰了她，也怕自己会失控。
林书雪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极淡的困惑，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
机场vip通道口，沈墨站在原地，看着林志远和苏雯一左一右陪着林书雪，慢慢走向登机口。
林书雪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阳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那么孤独。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是一片沉静的海，里面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她的心口，莫名地、猝不及防地刺痛了一下。
她迅速转回头，加快了脚步，仿佛要逃离那莫名心悸的感觉。
沈墨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再也看不见。
仿佛她带走了他世界里最后的光，和所有的氧气。
他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像一座被遗弃的雕像。
周围人来人往，喧嚣嘈杂，却都与他无关。
首到周远气喘吁吁地赶来，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样子，心疼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沈墨，书雪走了，别看了，回去吧！”
沈墨这才像是被惊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就在转身的刹那，一首强撑的平静彻底碎裂。
他猛地用手捂住眼睛，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无声的恸哭，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窒息。
周远鼻子一酸，用力抱紧了他，一遍遍拍着他的背：
“会好的......沈墨，都会好的......嫂子会想起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沈墨只是摇头，眼泪流得更凶。
他知道她应该去，他知道这是为了她好。
可他无法控制那剜心剔骨般的痛。
他的妻子，忘记了他，带着他们的伤痛，去了一个没有他的远方。
而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机场外的阳光明媚刺眼，却照不进沈墨冰冷一片的世界。
他的春天，似乎随着那架冲上云霄的飞机，一起远去了。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那载着他全世界的人，早己消失在云端。
沈墨被周远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弄回了那栋空旷、冰冷、只剩下回忆杀人的湖畔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