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礼成
素白的灯笼换成了象征喜庆却依旧素雅的红色纱灯,廊下系着寓意吉祥的青色丝绦,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檀香和若有似无的玉兰幽香。
苏晚坐在镜前,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任由蓝家派来的、面无表情的梳妆嬷嬷为她打理。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和卷草,华美异常,却沉甸甸地压在她单薄的肩上,如同无形的枷锁。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被浓重的脂粉覆盖着,眉眼被精心描绘,却空洞得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琉璃珠。发髻高挽,插满了沉重的金簪玉饰,每一步移动都感觉头要被压断。
没有娘家人的哭嫁,没有姐妹的祝福,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蓝氏弟子们规整到刻板的脚步声和低语。这场婚礼,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仪式,一场为了完成“责任”和“遗愿”而必须进行的仪式。
吉时到。她被引着,一步步走出暂居的院落,走向举行婚礼的正厅。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红毡上,悄无声息,却在她心里激起巨大的回响。师兄…你在天上看着吗?晚晚…听话了…她死死攥着宽大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正厅内,宾客寥寥。除了蓝启仁、蓝曦臣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蓝家长老,再无他人。仙门动荡,魏无羡之事余波未平,蓝氏显然不欲张扬。/?小??x说§:C%¤m*s¢d| @首?}发&气氛庄重得近乎凝滞。
蓝忘机早己立在厅中。他亦是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身姿愈发挺拔如松柏。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模样,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今日成婚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无关的陌生人。
只有当他目光落在缓缓走进来的苏晚身上时,那琉璃色的眼底深处,才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暗,快得无人能捕捉。
苏晚不敢看他,低垂着眼帘,走到他身边站定。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冰冷如霜,一个苍白似雪,大红喜服也驱不散他们之间弥漫的疏离与寒意。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平稳而洪亮,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苏晚麻木地跟着蓝忘机的动作,对着门外苍茫的天空弯腰行礼。天地为证?见证这场以责任为名的捆绑吗?
“二拜高堂——”
转向端坐主位的蓝启仁。老人神色复杂,眼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苏晚屈膝行礼,只觉得那目光沉重如山。
“夫妻对拜——”
这是最艰难的一刻。苏晚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蓝忘机。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多,她需要微微仰起脸,才能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眸近在咫尺,琉璃般剔透,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清晰地映出她苍白而惶惑的脸。她仿佛被那目光冻住,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蓝忘机率先弯下了腰,动作标准而优雅,带着蓝氏刻入骨髓的礼仪风范。¢p,o?m_o\z/h-a′i·.?c~o^m.
苏晚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也深深地弯下腰去。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夫妻?多么陌生而沉重的字眼。
“礼成——送入洞房!”
没有欢呼,没有喧闹。只有蓝启仁一声复杂的叹息,和蓝曦臣温和却带着探究的目光。苏晚被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嬷嬷搀扶着,引向属于蓝忘机的静室。
静室被重新布置过,红烛高燃,锦被铺陈,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努力营造着喜庆的氛围,却因主人的清冷气质而显得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苏晚被安置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边坐下。嬷嬷们无声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偌大的静室内,只剩下她和蓝忘机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只剩下红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襟里。她能感觉到蓝忘机的存在感无比强烈,他清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松香,弥漫在空气中,让她无所适从。
蓝忘机并未立刻靠近。他走到桌边,拿起早己备好的两只白玉合卺杯,一杯倒酒一杯则是茶水。然后,他端着杯子,一步步走到苏晚面前。
“合卺酒。我不能喝酒,所以我这杯是茶。”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晚颤抖着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个杯子。冰凉的玉璧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她不敢看他,只盯着杯中清澈的酒液。
蓝忘机伸过手臂,示意她交杯。苏晚僵硬地抬起手臂,绕过他的手臂。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她的呼吸都停滞了。
蓝忘机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动作干脆利落。
苏晚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将辛辣的酒液灌入喉中。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首烧到胃里,呛得她眼泪差点出来,苍白的脸颊终于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酒杯被拿走。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嬷嬷们隐晦的提点,那些羞于启齿的“规矩”,让她既害怕又茫然。
蓝忘机站首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红烛的光晕在他脸上跳跃,一半是暖色,一半是深邃的阴影,让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显得更加莫测。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
苏晚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只手并未用力,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抚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最终停留在她嫁衣繁复的盘扣上。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耐心,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冰得她微微发抖。
“看着我。” 他命令道。
苏晚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色眼眸中。那里面没有温情,没有欲望,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和…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掌控感。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件刚刚收入囊中、需要仔细确认归属的物品。
盘扣被一颗颗解开。繁复的嫁衣如同花瓣般层层剥落。苏晚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才能抑制住尖叫的冲动。羞耻感和巨大的恐惧将她淹没。
当最后一件里衣被褪下时,她如同初生的婴儿般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男人冰冷的视线下。她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身体蜷缩起来,试图遮挡自己。
蓝忘机没有给她遮掩的机会。他俯身,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气息笼罩下来。冰冷的唇落在了她的颈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一个烙印。他的手抚上她光裸颤抖的脊背,那触感如同寒玉,激起她一阵阵战栗。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带着一种刻板的“礼仪性”,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然而,正是这种毫无情感投入、如同例行公事般的“热情”,才更让苏晚感到彻骨的寒意和屈辱。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探索,都像是在确认所有权,在她身上打下属于“蓝忘机”的印记。
红烛的火焰摇曳着,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纠缠、却毫无温情的巨大影子。苏晚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没入鬓角。她死死咬着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身体在男人冰冷的“热情”中,如同风中残烛般无助地颤抖、沉沦。
这场名为“婚姻”的仪式,在红烛燃尽前的寂静里,完成了它最原始的、也是最冰冷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