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乖顺纯良”
瑶光在一片温暖而陌生的安宁中苏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却先一步恢复起了紧绷。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揪紧了微凉的被褥，等待着温客行的禁锢和拥抱。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身侧的床榻是空的，只余下一点凹陷和残留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药草苦意的气息。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远处街市渐渐苏醒的模糊喧闹，以及檐下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种平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撑起身，目光逡巡。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安神的檀香。
房门被轻轻推开，瑶光的心猛地一提。
是温客行。他今天依旧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小碟开胃的酸梅。
见她醒来，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淡的、甚至带着些许局促的笑容，走到床边。“娘子，你醒了？正好，厨房刚送来的粥，还热着呢。快趁热尝尝？”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温和。ˉ?′2?^￠8[?<看·?书x;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靠近她，而是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丝……小心翼翼？“娘子，你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瑶光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无法将眼前这个温和甚至堪称体贴的男人，与往日那个暴戾疯狂的恶魔联系起来。她抿紧唇，没有回答，目光中依旧充满了审视和无法消弭的疑虑。
温客行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也不因她的沉默不语而着恼。他自顾自地在床沿坐下，拿起那碗粥，用白玉般的勺子轻轻搅动，舀起一勺，仔细地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
“娘子，你气色还是不大好，昨日又未曾好好用膳，先喝点粥暖暖胃。”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眼神专注，仿佛这只是一对寻常夫妻间最普通的关怀。但那递到唇边的勺子，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瑶光偏过头，避开了。“我自己来。”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疏离。
温客行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模样。!6}1?u看]$书?网ˉ( ￡3~最e?新u3?章÷÷?节\%?更!(新x快~/?他从善如流地将碗递给她，语气甚至带着点赞许：“好，你自己来。小心烫。”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瑶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下头，小口小口地、食不知味地吃着那碗熬得软糯香甜的粥。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让她感觉极不自在。
一碗粥见底，他立刻递上温水漱口，又拈起一颗酸梅递给她。“尝尝这个，或许能开胃。”
他的服务周到得令人窒息。瑶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颗梅子。酸涩的滋味在口中漫开，确实压下了些许胸口的烦恶感。
“今日天气尚可，娘子，若是你觉得整天待在房里太闷了，不如我陪你去后院走走？”他状似随意地提议，语气轻松，“院角有几株晚梅还未谢尽，或许可赏。”
他没有再用强硬的命令语气，而是给了瑶光选择。但这选择，依旧在他的掌控之内，他要“陪”着她一起去。
瑶光没有立刻回应。她需要新鲜空气，需要摆脱这间令人窒息的房间，但她更不想与他单独相处。
然而，拒绝似乎又会打破这得来不易的平静，要是.......自己激怒了他，他......又发起疯来.....
最终，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温客行眼中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仿佛她的点头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他起身，极为自然地拿起一件她的披风，仔细为她系好带子，指尖偶尔擦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颤。
客栈的后院不大，但收拾得颇为整洁。角落里果然有几株瘦弱的梅树，枝头零星点缀着几朵顽强的小花，在微寒的空气里散发着冷香。
温客行始终跟在她半步之后的位置，既不远离，也不会靠得太近给人压迫感。他偶尔会指着一些寻常的事物，用他那把好听的嗓子低声说上几句，比如那片云像骏马，墙角冒出的青草生机勃勃，试图营造一种闲话家常的氛围。
他甚至开始笨拙地模仿着“正常人”的关心。在她微微蹙眉时，会立刻询问是否冷了累了；在她目光掠过一丛不起眼的冬青时，会仔细记下它的位置。
午后，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副略显陈旧的棋盘，摆在她面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点期待和讨好：
“娘子？闲来无事，你陪我下会棋好不好？我的棋艺不好，之前没什么人教过我，都是我自己胡乱学的，你就随便陪我玩玩好不好？”
瑶光无奈的应下了他的期待，与他对弈起来。
她发现，温客行的棋风与他本人截然不同，谨慎甚至有些保守，偶尔还会走出几步明显的臭棋，然后懊恼地蹙眉，抬眼看她时，那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委屈和不甘，像极了争强好胜却又能力不足的少年。
瑶光看着他这副与之前判若两人的“乖顺”甚至堪称“纯良”的模样，再结合他之前讲述的悲惨过往和那日清晨真情流露般的“忏悔”，心中的恐惧和恨意，如同被阳光逐渐照射的冰层，虽未融化，却的确在不知不觉间变薄了些许。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蔓延：同情他的遭遇，困惑于他如今巨大的转变，甚至……还有一丝丝被这样一个强大、美丽却偏偏对自己流露出脆弱和全然依赖的男人所需要的异样感觉。
她开始潜意识里试图去相信，或许他本性并非完全的邪恶，他....只是从未被正确引导过，从未被人真正爱过，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他...........可能并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而自己......虽然很不想承认，但 ......的确己经与他.......拜过堂......也成了亲.......
她竟然真的开始尝试去“教”他，像一个真正的老师，试图引导迷途的学生。
落下一子，吃掉他一大片白棋后，她轻声开口，目光并未看他：“弈棋如做人，有时退一步，并非示弱，而是为了更好的布局。咄咄逼人，未必总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