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深不知处
远山如黛，层层叠叠，笼罩在缥缈的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一派清幽出尘的气象，与云梦的开阔水泽、一望无垠截然不同。
云深不知处便坐落在这一片苍翠群山环抱之中。白墙黛瓦，檐角飞翘，建筑风格简洁而庄重，与自然环境浑然一体，不见丝毫奢靡之气，唯有岁月沉淀下的古朴与威严。
沿着长长的、被无数足迹磨得光滑莹润的石阶上行，但见古木参天，投下斑驳的凉荫，山泉潺潺，从石缝间渗出，汇成清浅的溪流，水声淙淙，清澈见底。环境幽静得几乎能听到落叶擦过地面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一种无形的、肃穆的氛围弥漫在空气里，让初来乍到之人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声息。
山门处，几名身着绣有精致卷云纹白袍的蓝氏弟子垂手而立，个个身姿挺拔如松，神情恭谨淡然，气质清冷出尘，如同山间沐浴着晨露的修竹，静默而坚韧。
江澄作为云梦江氏的嫡子第一个下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旅途而略显褶皱的衣袍，上前一步，取出烫金的拜帖，双手递与为首的守门弟子，言行举止稳重得体，尽显世家子弟风范：“云梦江氏江澄，携师姐江厌离、师兄魏无羡，及……”
他略一停顿，侧身示意了一下安静站在江厌离身后、低眉顺目的苏晚，“一位友人苏晚苏姑娘，前来贵派求学，拜见蓝先生。￠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守门弟子接过拜帖，仔细查验，目光在闻名己久的魏无羡身上扫过时并无太多波澜，但在看到苏晚时，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惊艳与惊讶。
毕竟，云深不知处向来少有女客，更是极少出现如此绝色、我见犹怜的女子。不过他素养极好，很快恢复了平静，礼仪周全地躬身还礼：“原来是云梦江氏的师兄师姐，失敬。蓝先生早己吩咐过，诸位请随我来。”
就在这时，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恰好从山门内缓步走出。前方一人身着料子更为考究、卷云纹路也更显繁复的白袍，气质温润如玉，面带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正是素有“泽芜君”雅称的蓝氏家主蓝曦臣。?¤微?趣.o小¤>说_网@xe ?>追!最$1新!章%[x节?))
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人，同样身姿挺拔，面容俊极雅极，堪称绝世，但神色却冷若冰霜，眉宇间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寒孤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正是名满仙门的蓝氏双璧之一，蓝忘机。
“两位蓝公子好啊！”魏无羡眼睛一亮，如同见到了老朋友，立刻扬起笑脸，热情地挥手打招呼，全然忘了此刻身处需要严格遵守“不可疾行、不可喧哗”这条基本家规的云深不知处山门。
蓝忘机目光淡淡扫过来，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在魏无羡那张灿烂得过分的笑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随即移开，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礼，薄唇紧抿，未发一言。
蓝曦臣则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化解了瞬间的尴尬：“魏公子，江公子，江姑娘，一路辛苦。家叔己在雅室等候多时。”他的目光也自然而温和地落在了生面孔苏晚身上，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询问。
江澄连忙再次解释，语气恭敬：“泽芜君，这位是苏晚苏姑娘。我们途中偶遇，苏姑娘家中遭遇变故，暂无去处，便随我们一同前来，暂作安顿。此事稍后定当向蓝先生详细禀明，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苏晚适时地上前一步，姿态优美地盈盈一礼，低眉顺眼，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可闻，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与尊敬：“小女子苏晚，见过泽芜君，蓝二公子。”她礼仪周到，态度谦卑柔顺，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温和道：“苏姑娘不必多礼。既与江氏同行，便是客，请安心在云深不知处住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弟子。”他的宽容大度让人如沐春风，也安抚了苏晚看似不安的情绪。
然而，就在此时，一位面容古板严肃、留着长须、目光锐利的老者，想必正是蓝家那位以严苛著称的蓝启仁，也从里面走出。苏晚正依言退到江厌离身侧，似乎因为初来乍到加之紧张，脚步一个不稳，轻轻撞了一下蓝启仁的胳膊。
“哎呀！”她轻呼一声，脸上瞬间泛起惶恐的红晕，如同受惊的小兔，连忙站稳，对着蓝启仁深深一福，姿态谦卑至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晚辈失礼，冲撞了老先生，晚辈不是有意的，晚辈初次来到这等清贵之地，心中惶恐，还请老先生千万恕罪。”
她眼中甚至噙上了些许生理性的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蓝启仁原本蹙着的、能夹死蚊子的眉头，在看到她那副诚惶诚恐、知错能改、且我见犹怜的模样后，竟稍稍舒展了一些。
他细细打量了苏晚一番，见她确实只是一个柔弱的平常女子，不似作伪，便摆了摆手，语气虽仍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严肃，却并无多少责备之意：“嗯。无妨。既入云深，当守规矩，谨言慎行，潜心向学。”
说罢，他的目光主要转向明显更为跳脱的江澄和魏无羡，“都快进来吧，你们几个，己经是来的最迟的一批了！要是你们再不到，我都快要向云梦去信了？”
众人跟着老者的背影依次前行，进入云深不知处。
而这中间，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苏晚，始终安静地跟在江厌离身后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眉顺目，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柔弱模样，只是在她垂下的眼帘掩映下，无人得见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