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口信
朱骥喷笑出来。
可就在喷笑出来的同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脖颈子凉飕飕的,顺着这股凉意来处转眼看时,便看到了徐良一副像是要吃人的眸子。
朱骥再也待不住:“镇抚大人,我去趟隔壁宅子,对府中下人再交待几句。”
说完,朝着于谦匆匆打个躬,低着脑袋,飞也似的逃了。
“他这是怎么了?”于谦奇怪道。
徐良‘笑了笑’,抱拳告辞:
“于侍郎,近日贵府附近怕有些不安宁,再有人骚扰,只管吩咐朱百户,他自会应付。或让朱百户来北镇抚司禀我。现下,就不继续叨扰了!”
于谦回礼:“我送送徐镇抚。”
于谦一直送到大门口,果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之前叫嚷的巡禁兵士却是不在。
再看周围,除了一些街坊同府中下人远远瞧热闹的熟面孔外,果然还有不少生面孔。
于谦也不知道这些生面孔是没见过的街坊,还是东厂的探子。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徐良便亲自押着马车,率人离开了。
府外还留着二十余锦衣校尉,这时朱骥也从隔壁刘宅过来,于谦招手让他进府说话。
朱骥吩咐了那些外面的锦衣校尉几句,便跟着于谦进了内宅,往书房这边来了。进得门来,却看到董氏、于璚英等人正在院子站着,就连侍刀、侍剑也都在。
尤其董氏和于璚英,装扮更是不同以往在家,倒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朱骥忙远远行礼:“伯母!”
于璚英看见朱骥,远远摇手,飞奔而来。
“爹,人都走了么?我和娘也可以走了么?”
于璚英口中问的是于谦,一双眼睛却是盯着朱骥看。
于谦瞅了眼侍刀、侍剑。
朱骥这时问道:“世伯,伯母这是要出门?”同样,他问的是于谦,一双眼睛看的却是于璚英。
二人目光一接,于璚英忙不迭的点头:“二哥今日到京,我和娘去正阳门接。”继而又噘着嘴满脸的不情愿:“可惜爹临时有事,不能一起去。”
“二兄今儿到?”朱骥听到,同样大喜。
于璚英吐舌嘲笑朱骥:“二哥比你还小一岁呢!你怎么又忘了!”
朱骥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前些日,吴世叔(吴宁)与叔母去他家,和他母亲说起他的婚事。
后来母亲告诉他说,于家有意把小女于璚英许配给他,只是于璚英年纪尚小,得再过几年方能过门,故此托吴世叔夫妇来家里问问。
他母亲本来正操心他婚事,听见是兵部侍郎不嫌弃他家门第,愿意将家中小女许给自家傻儿子,当下喜的说不出话来,哪里有不应允的,并一再拜请吴宁夫妇全权处置两家结亲之事。
后来他母亲将这件喜事说与他听,一再嘱咐朱骥要好生努力,于家这样的高门第不嫌弃他朱家,自家却也不能等于家小姐嫁过来时,委屈了人家姑娘。
须得好好备一份聘礼。
朱骥只觉得犹如晴天响雷,喜的接连几个晚上都睡不着,白天里也都脑袋晕乎乎的。
要不是世叔吴宁叮嘱:
“于家小姐还不知此事,你莫要自己说漏了嘴,姑娘家家脸皮薄,你又时常去人家家里转,小心人家姑娘知道了不理你。”
朱骥自然无不应允。
只是心里藏了这桩美事之后,再来于府,便又是与以前不同的感受了。
面对于谦夫妇愈发恭敬。
见了于璚英,更是一副‘应声虫’模样,人家姑娘说什么他都应。
就如现在,他自己早把自己当成于家人,那位他从没见过面的于家二郎,便是知道小他一岁,他也因着于璚英的关系,称呼起‘二兄’来。
如今被于璚英当面点破,他又不好解释,自是羞的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于谦笑着替他解围道:“英儿,你先和你母亲回房,我和尚德说几句话。”
“哦……!”
于璚英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奔向董氏。
……
等进了书房,于谦从书架上取下一封信,递给他。
朱骥连忙接过,于谦道:“你先看完再说!”
朱骥便打开看了起来,只是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等到看完,脸上既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担心。
“世伯,薛少卿的案子,您能不能不应。”
于谦摇头。
朱骥大急。
于谦笑着拍拍他肩膀,又从他手中将信拿回,复又放回书架,转过头来笑道:
“德温兄自打从巨川兄手中接过那件案子,我便猜到他会出事,如今对方又借德温兄的案子算计我,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躲得过去的。”
“世伯……!”
于谦扬手打断他:“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不必多说。叫你过来,是为另一件事。”
朱骥知道自己劝不住,而且他也一时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当于谦真的已经有了定计,便道:
“世伯吩咐就是,小侄定当竭力。”
“昨夜府中发生的事,让我放心不下家里,本来我正打算让你多照拂一下家里,未曾想徐镇抚来了,自己提了此事,倒是少了我一番口舌。”
“小侄再去求镇抚大人,多派几个好手过来,世伯出门,跟前不能没人保护。”
于谦道:“那倒不用,对方既然还要让我办德温兄的案子,怎么会对我动手,况且本官堂堂三品兵部侍郎,又是在京师,岂会怕他们?倒是家里,经过昨夜的事,你伯母受了些惊吓。”
“世伯放心,有小侄在,定不会让伯母和小姐再被惊扰。”
“正是如此!”
于谦点点头,笑着继续道:
“不过叫你来,是为另一件事,冕儿今岁乡试中了,如今来京,他乡试名次不甚好,我托人调了他文章看了,明年春闱会试,怕是有些艰难。我已安排好他去国子监进学深耕,明年春闱权当一试。”
“二兄这般年纪就能参加会试,可见才思斐然,世伯或许小瞧了二兄也不一定,”
于谦笑着摇了摇头,道:
“冕儿年纪还小,又一直在老家苦读,不解世事,如今抵京,若真是有人要暗算我,怕是只会找他下手。”
朱骥这才恍然,知道于谦要和自己说的事,是关于于冕,于是又担心道:
“既然如此,何不让二兄先在家攻读?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再去国子监不迟!”
于谦摇头叹道:
“这些年我与冕儿见面不多,倒是康儿一直和他有书信往来,冕儿能中乡试,也亏得康儿到处搜罗各家文章送到钱塘老家,让他长了些见识。不过也正因如此,家里老太爷来信说,冕儿在老家虽然还算乖巧,但性情、文胆却是已成,正该多结交儒林之人历练历练。要把他关在家里,他怕是不愿意。”
“你于大哥把我好好一个二郎带歪成这样,等他回来,再和他好好算账。”
朱骥从于谦话里话外,哪里听出一丝于冕被带歪了的意思,话语间竟全是自得。不过他也听出,于谦对于冕还是有些担心。
“世伯放心,我会让人多盯着些。”
“今儿我还有其他事,不能去城门口接冕儿回来,你伯母和英儿去我有些不大放心,你陪着跑一趟吧!”
“是!”
……
二人出得书房,恰好侍剑过来禀报:
“老爷,杨伯回说,马车已经备好,夫人让我来问老爷还有没有其他要嘱咐的。”
于谦让朱骥去外面马车处等着,等朱骥离开,才问侍剑道:
“你也要陪夫人一起去?”
侍剑知道于谦问的是什么,便要再以日落之前定有说法之言应付过去。这时朱骥却去而复返,且身后还领着一人。
于谦认出是杨士奇府上门子,正自奇怪,朱骥便回道:
“世伯,他是杨阁老府上的人,说是带了阁老口信给世伯,我就带他进来了。”
“什么口信?”
那杨府门子忙躬身回道:
“老爷让于侍郎现下就去一趟府上,另外贵府是不是有位侍剑姑娘,老爷让一并带着。”
于谦先是一愣,突然转过头看向侍剑,目光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