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偏执
于康曾去过「幸福小镇」，卓清清口中的恩公也出现过在那里。
于谦方才又从卓清清口中得知，她的那位恩公曾提过康儿的名字，还道出康儿供职锦衣卫，且话里话外听不出敌意。
再算算时间，事情发生时，自己还在狱里，康儿供职锦衣卫刚不久。
若非有交集，怎么会知道康儿的事？
至处，他几乎可以肯定，卓清清口中的恩公或与于康相识。
又是「幸福小镇」。
东厂矛头直指于家，究其源头，也是因为康儿曾与王山、贺喜云集「幸福小镇」。除此之外，于家人哪里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也只有他们几人自己说的清楚。
但能让这二人布下这么一个大局，邀于家入局，一副想要赶尽杀绝的架势，可见康儿将他们得罪的不轻。
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臭小子自以为屁股干净，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这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于谦又想到于康瞒着他许多事，心中愈发怒起来。
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暗道：也不知这臭小子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这二人如此极端行事。
对了，江湖人？
于谦猛然想起昨夜信上曾有一个名字——「四拙先生」，此人是东厂招揽的那伙江湖人的首领。
“卓姑娘，你兄长是叫卓四郎吧？”于谦又确认一次。
卓清清愣了愣，似乎也诧异于谦为何又问一次，心里虽觉得奇怪，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谦皱眉，暗自思量：
「卓四郎，四拙先生……！卓四，四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可是卓四郎不是已经死了么？」
「还有卓姑娘口中的恩公，究竟和康儿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那位恩公托长安镖局，押卓姑娘的人身镖。」
「康儿托朋友为冕儿搜寻古籍，他那朋友也是托长安镖局的梅暄姑娘送来京城。」
「竟如此凑巧，倒是罕见。」
「可回来时，路上问过冕儿，冕儿说他是后到的客栈，而且附近客栈不止一家，如此说来，应该不是被人刻意设计相遇。」
「而且冕儿和长安镖局这次客栈相遇，才会有城门口梅暄姑娘救英儿一事。」
「之前也试探过了梅暄姑娘，不像是柳姑娘他们一伙的。」
「这些事之间，似乎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但又好像都说的通，那位柳姑娘显然还有事情隐瞒没说，倒是梅暄姑娘性情直爽，看着不像是作伪。」。
「还有卓姑娘的兄长和那位「四拙先生」，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
于谦正梳理这些关系，听见朱骥喊他。
“世伯……世伯……！”
于谦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四只眼睛，此时都正盯着他看。
“卓姑娘，你继续说！”
卓清清便泣声求道：“锦衣卫百户徐良势大，恳请大人为小女做主。”
朱骥在一边皱眉道：
“卓姑娘，听了这半天，你兄长是出任务时遇害，此事令人扼腕，但这种事情锦衣卫中历来都有，非你兄长一人得遇。至于那位平日照料你家里的人，据我对此类事情的了解，那人多半还是你兄长推举，是你兄长信任之人。若是他对你图谋不轨，恐怕不一定就是徐百户指使的。”
“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
“再者，你祖父祖母之死，不能也算在徐百户头上，况且逝者已逝，害他们的人也都已经伏诛……”
朱骥说到此处，卓清清淌着眼泪，突然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要不是他指派兄长执行任务，兄长怎么会死，兄长为他出生入死数年，每次回来都遍体是伤。期间兄数次去信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有正式身份，每次兄长接到回信都郁郁寡欢，他次次推诿，直至兄长故去，也都没有穿上锦衣卫的甲衣。他就是利用兄长，兄长就是被他骗了……！”
“卓姑娘还请慎言！”
“刚刚我就听出来了，你也是锦衣卫的百户？如此维护那姓徐的，替他说话，难道你与他认识？还是……你们就是一伙的？”
朱骥一时语滞，他的确认识，只不过卓清清口中的百户徐良，如今已是镇抚徐良，锦衣卫指挥同知徐良。
卓清清说他兄长是「山猫」，但据他所知，「山猫」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小队。
于大哥也是「山猫」小队中人，与卓四郎还一起执行过任务。
刚刚卓清清口中，卓四郎与「磨刀岭」山匪结仇，那次任务，于大哥显然也在。
之前招安「磨刀岭」众匪，成立「磨刀卫」，也是那次结下的前缘。
如今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这都是后话，只说之前于大哥被外派，正是因为卓四郎死后，他家里人失踪，镇抚大人得知消息，让于大哥去将卓家人寻到。
于大哥一路追到「幸福小镇」，还遭逢大劫，差点折在那里。最终卓家人也没能找回。
要是那次于大哥和这位卓姑娘就遇上，哪里还会有今日的事。
据他所知，于大哥在锦衣卫的俸禄一直只取半数，剩下半数一直给卓家人留着，只等哪天找到人，交给卓家人，全了一番同袍之谊。
镇抚大人与于大哥是一样做法。
如今卓家人只剩下卓清清，有了这二位存下的银两和他们的庇护，后半生当可安然度过。
这或许也是那卓四郎打拼，所要求得的一分安定吧！
只是这位卓姑娘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实则聊下来，是个极其偏执之人。她竟在毫无证据之下，将一切归罪到镇抚大人头上。
若她一直这样执拗下去，万一再惹怒了镇抚大人……！
朱骥有心对她说出一切，却见于谦在一旁对自己使眼色，只得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于谦见卓清清红着眼，淌着泪，对朱骥怒目而视。便安抚道：
“卓姑娘，他说的话，或许听在你耳朵里，不甚中听。但若真要闹到公堂上，这话却是审案官员都会问的，你是否还有其他证据。”
卓清清一副不可置信之色。
最后泪如泉涌，咬着牙道：“就当民女眼瞎，本不该登门！”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朱骥本待去拦，却见于谦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迈出的脚便又收了回去。
卓清清已经走到门口，步子慢慢缓下来，于谦才淡淡道出一句：
“卓姑娘，若你听不得一句实话，就此离开也无妨，本官绝不拦你。”
于谦话音刚落，卓清清脚下便停住了，不过却一直未转过身来。
于谦继续道：“卓姑娘，自打离开那「幸福小镇」，距今已经过去数月，期间，你对你口中的锦衣卫百户徐良知道多少？”
卓清清依旧没转身。
“其实在你说到一半的时候，本官便已经知道，你口中的锦衣卫百户徐良，是本官认识的那位，而且他早已不是百户，如今官升数级，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理北镇抚司事。对了，天牢听过吧？如今就是他管的地界。”
“以他如今的地位，说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卓清清回过头来，面带讥讽：“原来于大人是招惹不起啊！”
朱骥皱眉。
于谦不以为意，淡淡道：“惹不惹得起暂且放在一边，只是本官对你兄长的事略知一二，倒是和你口中所说有些出入。”
“于大人怀疑民女说的是假话。”
“事情总得搞清楚再说后话。卓姑娘，你敢不敢与徐良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