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靥空酒瓶

第691章 前世的女儿

眼见谢凌并没有计较慕容深给她通信的事。°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

烧毁了这封信,谢凌便回了居室,阮凝玉又端来了一碗药给他喝。

她端着药,将苦涩的药汁一点点喂进他的唇里,眼见他回来的这个过程里始终面色如常,她便觉得宽心许多。

阮凝玉面色缓和,谢凌比她大了多少岁,他定不会因为这点小情小爱生气的。

他适才因穿着中衣便出来,受了点冷风,此时许是因为急火攻心,喝完了药,坐在榻边,用手掩唇,竟咳出了一点血。

阮凝玉变了脸色。

“谢凌!”

她忙掏出自己的贴身帕子,就要帮他擦拭。

她刚上前,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将她拉扯了过去。

阮凝玉跌坐在他的怀中,谢凌的手几乎是放在她的臀上,他的吻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疯狂地吸走她唇中所有的水润与氧气,他象是在她的身上标记着,吻得粗暴又野蛮,跟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截然不同,她尝到了他口中的血腥气,还有他身上苦涩的药味。

阮凝玉气极,瞪着他道:“你不是不生气么?何况这次又不是我的错。”

她还以为他这次不会罚她的,适才他还佯装得这么大度!亏她还以为是真的!她回屋的路上都脚步轻快,没有做任何防备他的机会。

他还是这么的小肚鸡肠。

气死她了。

谢凌吻够了,这才渐渐松开她的唇,食指慢慢去拭去唇上的血迹,双眸冷沉地盯着她,“虽说不是你的气,这般私相授信给你写信,不代表我不生气。”

阮凝玉:“”

她咬牙,只觉嘴唇被他啃得红肿。

原本以为他会借着今夜的事大做文章,吵得天翻地复,熟料谢凌却只是轻轻将她拢入怀中,将她按在了胸膛上,所有的情绪竟归于平静,“睡吧。”

阮凝玉却不知情前面都是他的苦肉计,他不过是连慕容深这样的情敌都能加以利用,换取她为自己妥协让步的机会。

谢凌不再与她怄气,更多时候,他选择一种沉静的方式与她相处。

烧毁了慕容深的信后,他便整日地将她带在身边,不让慕容深有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杜绝她和慕容深旧情复燃的可能。

另一方面,战事即将到了白热化,他与慕容深的军队在此地鏖战两月有馀,他唯有将她置于眼前,方能护得周全。

阮凝玉被安置在主营帐内,帐外有亲兵层层值守,连她日常所需的汤药、膳食,都由谢凌亲自过目后才敢送来。

然战事的僵局,已经陷入一月有馀了。

暮冬正是最冷的时候,谢凌每日的眉便没有松开过。

而近来谢凌很少回屋睡觉,她便知道,他怕是遇到了难处。?咸e鱼1看*)?书{?? }?已{发1_]布}最*新2章=?节.′=

后来才得知,谢凌原本步步为营,岂料军中大将竟被慕容深策反,偷偷给慕容深传了布防图,致使数千将士全军复没。慕容深趁势追击,更截断了粮草补给,如今南京城内粮草仅剩半月之数。

最令人心寒的是,当谢凌浴血归来,竟有不明真相的百姓聚在街巷,对着他声声唾骂。

朝廷援军尚需十日方能抵达,而慕容深极可能派遣慕容澜半路截击。此前败仗助长了叛军气焰,如今他们愈发猖狂。

眼看年关将至,城内这半月存粮已是岌岌可危,徜若再逢大雪,南京城必将沦为炼狱,冻殍饿殍。

往年这时候,街上早就挂起红灯笼了,今年连炊烟都少了一半。

眼见谢凌回来后,榻也没有上,只不过披了件衣,便坐在书案前。

阮凝玉过来的时候。

谢凌隔了很久,才留意到了她的身影。

“把你吵醒了?”他语气带着歉意。

她坐在他身前,双臂环着他的腰,她假装并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

谢凌搁下笔,这才将她搂在怀里,他有时会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入眠,仿佛是他这两月难得放松的时刻。

“抱歉,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陪你。”

阮凝玉伸手抚摸了下他的眉,眼带心疼,“多久没睡觉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两日未合眼了。

阮凝玉果断将他拉在榻上,眼见谢凌掀开被子便要起身,阮凝玉却按住他的手背,语带指责,“我不在的时候,你平时休息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可如今你好不容易在我身边了,你能不能听我的话,让我管管你。”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她声音里带着哽咽。

谢凌安静了下去。

最后他重新将她揽在怀里,“睡吧,今夜我陪着你。”

阮凝玉这才牵起笑容。

他是真的累了,抱着她不久便沉沉睡去,或许连自己都不曾察觉身子已疲惫到什么地步。

可不到一个时辰,府衙来人急报,有要事相商。

谢凌毫不尤豫地披衣起身,须臾屋外便传来了他的声音,“让粮官先从官仓调粮,分发给老弱妇孺。再派人去城中富户家中劝说捐粮。”

眼见他又是天还没亮地便离开。

阮凝玉心像被钝刀割着。

如今城里粮食只够撑半月,再找不到补给,他们都得饿死。

幸好最后还是谢凌想方设法,发现城郊三十里有个粮仓,是前朝留下的,这才暂解燃眉之急。,w,z,s^k′b*o.o!k..¨c′o¨m/

然局势终究未能扭转,几日后慕容深亲率大军兵临城下。

谢凌深思熟虑,决意主动出击,与敌军在太湖决一死战。

出征那日,天寒地冻。天色未明,阮凝玉已守在城楼下,为他系紧厚重披风的系带,目送他踏上征途。

这个时候,滴水能结冰。

阮凝玉努力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眼。

谢凌触到她的手背,才惊觉那双手早已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斗。

他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别怕。”

“除夕之前,我便回来,”谢凌抚摸着她的头,在晨曦初升时替她戴好风帽,面露微笑,“我命人派你送回宅子,留三百精锐守着你,你待在屋里,不许踏出半步,等我回来。”

但阮凝玉想知道,万一他回不来怎么办?

谢凌从腰间解下柄匕首递过去,“这把你拿着,防身用,若真有一天我出事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

捕捉到了他的不安,谢凌抚摸着她的半张脸,于万军之前,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凝凝,待红梅绽放之前,我回来陪你一起守岁。所以,不要伤心了好吗?”

她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谢凌。

他离开后的几日,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不敢细想,却偏忍不住,谢凌这一去,分明是凶多吉少。

不久她便听说谢凌在太湖附近中了埋伏,如今正陷入重围。

阮凝玉下榻时连绣花鞋都忘了穿,她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没觉出半分寒意。

尽管书瑶这两日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谢凌,可她还是感觉到了。

阮凝玉一紧张,握手的时候竟掐断了自己尾指的指甲盖。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很快复盖了长街,原本该热闹的年关,此刻却一片死寂。

眼见阮凝玉恨不得出去找谢凌,春绿和抱玉忙拦住了她,“小姐,大公子至今音频全无,您就听他的嘱咐,好生待在屋里别出去”

自谢凌出事后,阮凝玉便跟丢失了魂魄似的,日日昏睡。

转眼已是除夕。

书瑶带着下人贴好春联福字,正准备着年夜饭。

谢凌果真没有准时回来。

阮凝玉更是失魂落魄。

这天夜里,她仍在昏睡,半夜醒来的时候,便见榻边落了一道人影。

她以为是春绿,便掀开了一点被子,“春绿,给我水”

那人果真动了动。

当对方将水碗递来时,阮凝玉伸手去接,指尖却触到粗糙的指腹,这绝非侍女的手!

她猛然抬头,烛光映出一道陌生的男子轮廓。

而这时院墙外传来羽箭破空之声。

电光火石间,她已探手至枕下,抽出谢凌所赠的匕首直刺而去。

慕容深迅疾抬手格挡,利刃瞬间划破掌心,鲜血淋漓。

“阮姐姐,是我。”

当匕首的寒光落在他的脸上时,阮凝玉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

慕容深忍痛挣脱利刃,染血的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此时院外隐约传来喧哗,夹杂着“叛军溃败”“残兵逃入城内”的呼喊,更有杀斗声。

阮凝玉顿时明白,谢凌赢了。

而眼前的慕容深,已是穷途末路的败军之将。

原来前面都是谢凌的缓兵之计,他早已安排一些援军潜伏于镇江,却潜伏着不动,始终迷惑着慕容深。

他先以少量战船佯装败退,将慕容深主力诱至太湖东南浅滩。待敌军大型战船尽数搁浅,便命湖岸伏兵突袭其后,派出轻舟从水面合围,慕容深部进退维谷,终致全军复没。

阮凝玉望着慕容深黑夜里的面容,胆寒了起来,不自觉地往床榻里侧缩去,“慕容深,你想做什么?”

“你想杀了我吗?”

眼见她如此提防着自己,慕容深顿时沉了脸,那双眼变得尤为危险,“阮凝玉,你是在害怕我么?”

听到这个声音,阮凝玉瞬间一阵恶寒。

她才知眼前的人不再是七皇子,而是她前世的丈夫!

“贱妇!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猝不及防间,阮凝玉被他攥住了纤细的脖颈,身子也被他提了上来,她只好不住拍打着他的手臂抵抗,“放…放开我”

慕容深已苏醒了部分回忆。

身为一个皇帝,阮凝玉第二世重寻良人的事,他眼底瞬间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克制。

就在阮凝玉快要窒息的时候,慕容深这才松开了她,阮凝玉被他重重扔在了榻上。

她捂住脖颈不住咳嗽。

慕容深前世的魂魄,不久前附在“七皇子”的身上。

他苏醒不久,便得知阮凝玉已追随谢凌。这消息于他无异于致命一击,教他如何能接受?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屡次写信警示阮凝玉,盼她能离开谢凌,重回自己身边。

可阮凝玉却置若罔闻。

前不久,他更是听说阮凝玉已成了谢凌的夫人。

阮凝玉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他现在恨不得处置了阮凝玉这个背叛他的女人,让她付出代价,可眼见阮凝玉在榻上残喘着,慕容深竟渐渐冷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对她又爱又恨。

恨她前世给了他这个帝皇最大的羞辱。

许久,他才沙哑地开口,“阮凝玉,你跟我走。”

他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她。

阮凝玉从他重生带来的震撼中渐渐回神,斩钉截铁道:“休想!”

慕容深望着阮凝玉骤然失色的脸庞,喉结滚动了一下,“凝玉,当年永乐的事,我”

他目光带着浓浓的痛苦,“凝玉,我知你仍在疑我、恨我可既得重生,为何不能重修旧好?我们的女儿…还会有的”

他伸出手,便想拥住她。

这话如利刃刺心,阮凝玉脸色骤然惨白。眼前仿佛又浮现女儿在她怀中渐渐冰冷的模样,永乐离去前,还努力抓住她的手指,气若游丝地安慰她。

“母后不哭,不哭。”

“永乐一点都不疼”

“等永乐的病好了后,我还要在父皇的肩上骑马,还要让谢阁老教我写诗”

永乐的眼眸干净如琉璃,可面上却是被病魔折磨的痛苦,地底的那些恶魔,要将她的女儿给带走!

眼泪滴落寒衾。

阮凝玉那瞬间的变化象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慕容深的心口。

永乐蚤薨前,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自己那时因朝堂纷争迟了一步赶到,只看见阮凝玉抱着女儿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永乐的死,是他和阮凝玉心中永远的痛,任时光过去,亦不能痊愈。

他还能感受到当年女儿小手在掌心的温度,那温度曾是他身为帝王最柔软的慰借。当年永乐诞生之后,他赏赐给了未央宫一个龙形玉佩,足以反应他对永乐有多么的喜爱和重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竟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慕容深着一身带血白衫,更象是投胎之前,从阴间归来向她赎罪的人。

“是我欠你们母女太多”

想起女儿当年气若游丝的一幕,慕容深心口一阵抽痛,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凝玉,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想了好不好,永乐那般懂事,定不愿我们永远困在她离去的那一天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平日威严的帝王,此刻竟露出了难得的脆弱。

慕容深上前,对待她仿佛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又带了愧疚和期盼,眼底甚至有对她的恳求,他皇帝的尊严都不要了,只想得到她的原谅,得到她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