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正确的选择
从安平县子刚才的话语，明显能够听出其不想强攻白岩郡。
郑承旭说道：“祁将军，我并没有反对强攻白岩郡，而且还支持强攻。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大型攻城器械未运抵之前，强攻白岩郡的代价很大。”
祁文金沉默片刻，道：“安平县子宽心，在椿林郡援军未抵达之前，并州军充当攻城先锋。”
郑承旭说道：“祁将军误会了。既然豫州军来到白岩郡，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部随军携带了多少火器，可否告知？”
祁文金也没有瞒着郑承旭。
“一共有五万七千颗霹雳炮。”
郑承旭说道：“不够。正如我所说的，想要攻打白岩郡城，就必须解决城墙的箭塔和角楼。
而火器是能否攻破箭塔、角楼的关键。”
祁文金陷入沉思：“不知安平县子可有计议？”
郑承旭说道：“我已经写信回去，不日将有一批火器运抵前线。”
闻言，祁文金喜出望外，对着郑承旭深施一礼。
“多谢安平县子。”
郑承旭摆手。
火器对郑氏来说，算不上什么金贵军械。
只要钱粮充足，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李氏与郑氏之间的关系，却比火器价值更高。
郑承旭看了眼白岩郡城，说道：“祁将军，秦军将领使用的望远镜，并州可有渠道获得？”
祁文金摇头，苦笑道：“秦军对望远镜的管控极其严格，墨斋楼曾多番尝试，却一无所获。”
郑承旭颔首。
夜雨亦是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企图获得秦军将领使用的望远镜。
只是由于望远镜只在秦军将领以及黑冰台统领之间流通使用。
根本无从下手。
至于从秦军将领以及黑冰台统领手中抢夺望远镜，更是异想天开。
郑承旭叹气道：“秦军将领有望远镜，我军一举一动皆在其眼皮底下，我军很是被动啊。”
祁文金亦是一叹。
他与秦军交手多次，深知面对秦军，火器军械差距只是一方面，秦军军情探查能力高强，以及一些细节处的领先，往往影响着战局。
郑承旭收回目光，“祁将军，今夜休息好，明日攻打白岩郡城。”
祁文金颔首。
翌日，清晨。
联军出营，摆开阵势。
祁文金将军中仅有的攻城军械全部拿了出来。
并且，因为郑承旭承诺抽调火器增援攻城，祁文金也放开了手脚，将军中近两成霹雳炮摆在阵前。
祁文金叫来麾下将领，部署攻城战术。
而后，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王茂，问道：“王将军，你以为如何？”
王茂说道：“并无纰漏，且攻城以并州军为主。”
祁文金点头，也没有客气，当即下令攻城。
号角声中，联军发射箭矢，拉开攻城帷幕。
赵牧看着漫天箭矢，面无表情。
联军这是在试探。
赵牧招了下手，传令兵快步走来。
“传令，发射箭矢给予反击。”
“领命。”
既然联军想要试探，那么赵牧自然不能让联军如愿。
他已经决定了。
只要联军没有靠近城墙十步，就不使用火器。
联军发射箭矢，己方也发射箭矢。
着急的是联军，而不是秦军。
相较于白岩郡的平淡如水，丰郡战场愈发热闹了。
秦军攻势更加疯狂，根本不见衰弱。
邓逢内心估摸了一番，连续不断地攻城，秦军伤亡增加的速度绝对超过了己方。
即便如此，秦军还是没有减弱攻势。
秦军仿佛不在乎伤亡，更不在乎火器消耗。
秦军士卒更是不知疲倦，无所畏惧的冲锋。
城下，一名墨斋楼暗探来到李宗泽身侧，递上一封密信。
“公子，晋阳送来的密信，非常紧急。”
李宗泽接过密信，扫了眼后眉头紧锁。
密信是父亲写的，父亲在信中告知了他的决定。
并州仅剩的七万精锐大军，将抽调前往凉州。
而招募的十万新卒，将抽调至庆州。
李宗泽默然将密信递给叶云发，叶云发看着密信，脸色多次变化。
李公竟然放弃了庆州。
七万精锐抽调至凉州，这个做法本身就是在放弃庆州。
李宗泽沉声问道：“叶先生，你有何看法？”
叶云发沉思良久，道：“公子，李公将精锐抽调至凉州，可能是最无奈，亦是最正确的选择。”
李宗泽皱眉问道：“为何会是正确的选择？须知庆州比之凉州更加富硕，人口更多。”
叶云发说道：“但是秦州比之突厥更加强大，且依据眼下的局势来看，丰郡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李宗泽闻言，连连叹气。
“走吧，将这一消息告诉邓帅。”
这种重要的消息自然不能瞒着邓逢。
掩体之后，邓逢看着密信，默然不语。
他本以为会收到援军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邓帅，这是父亲与荀老先生、曹刺史、岳刺史等人共同做出的决定。庆州的局势，你比任何人更清楚。”
李宗泽透过孔洞，看着秦军攻城的景象，说道：“佟将军以及粮草辎重转运部队被秦军骑兵死死拦住，秦军的攻势，我军挡不住。”
邓逢幽幽一叹：“公子，若是守不住庆州，往后更加拦不住秦州的崛起。”
叶云发说道：“邓帅，秦州成为中原一员之后，如何制裁秦州崛起，不再是并州一家一事。”
邓逢再次一叹，恰好从秦军阵中传来号角声。
邓逢脸色一变，朝着李宗泽和叶云发点了下头，快步走出掩体。
秦军即将发起一波猛攻。
邓逢作为主帅，必须以身作则，与将士站在一起。
秦军阵中。
秦牧坐在一辆战车上，举着望远镜观摩战场。
地文星走到秦牧身侧，低声道：“大王，天速星密报。”
秦牧接过密报，翻阅过后，眉梢一挑。
黑冰台并州分部探明，并州七万精锐大军开拔北上；另，并州计划在并代两州招募十万新兵。
秦牧沉思片刻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并州放弃了庆州。
秦牧问道：“并州原部署在天燕郡的四万援军，到何处了？”
地文星说道：“已经进入古道郡云和县，余晓峰已率两万黑狼骑前去拦截。”
秦牧说道：“地图。去把季台和季春，以及广清叫过来。”
徐虎连忙将地图展开，放在秦牧面前。
彭英和尚文益，以及刘元义快步登上战车。
“这是黑冰台并州分部送回的密信。”
三人快速看完密信，而后脸上当即露出惊喜的笑容。
刘元义惊喜道：“大王，并州放弃了庆州？！”
秦牧颔首：“眼下来看，可以得出这一判断。”
尚文益轻笑道：“李鸿益不愧是活了一甲子的老狐狸，对局势的判断非常准确。并州增援无法及时赶到，并州军绝对守不住丰郡城。
此外，突厥来势汹汹，并州只能战略性放弃庆州。”
双方对彼此的实力判断，非常清晰。
在秦军抢夺先机，且兵力遥遥领先的情况之下，并州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既然丰郡失陷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还不如退而求次，保住凉州。
彭英说道：“臣认为，可以进一步加强攻势。”
秦牧问道：“季台，你有何顾虑？”
彭英说道：“大王，攻城以来，臣从未在意过伤亡以及火器军械消耗，但心中有一本账目。”
秦牧笑了笑：“季台，放开手。只要能够攻下丰郡城，伤亡超过七成，本王亦能接受。至于火器军械消耗，更是无需在意。”
彭英脸色一正：“臣领命。”
而后，彭英施礼之后，快步离开前去指挥攻城。
刘元义开口道：“大王，并州将精锐抽调前往凉州，需提醒纪云将军小心提防并州军攻打平顺郡。”
尚文益摇头：“平顺郡守不住。”
“是啊，平顺郡守不住的。”秦牧说道，“并州在全力戒备抵御突厥之前，定会强攻平顺郡。三万秦军强守平顺郡，恐将面临全军覆灭的境地。
广清，到这一境地，千万别怀疑并州收回平顺郡的决心。”
刘元义说道：“大王，既如此，要将平顺郡拱手相让吗？”
“当然不能拱手相让，叮嘱纪云及时撤离即可。”
秦牧对平顺郡没有太多留恋。
当年若不是为了配合并州，他也不会下令高佑出兵攻占平顺郡。
既然并州想要收回平顺郡，那就送他好了。
反正总有一天，整个凉州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先让并州经营几年时间，不着急。
秦州先把庆州这块肥肉吃进嘴里，才是要紧之事。
邓逢感觉到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根据往日秦军的表现，秦军今日的攻势不应该如此猛烈。
更严谨的说，在过去半个时辰之内，秦军攻势猛增。
邓逢眉头紧锁。
难道说秦军得知了什么消息？！
邓逢脸色一变，来到后方找到李宗泽。
“公子，秦军或已知我军战略转变。”
李宗泽脸色一变，凝声道：“秦州黑冰台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知。驻守并州的七万精锐大军北上，被黑冰台获知也属正常。”
大军出动，若想要完美的隐藏行踪，唯有像秦军那般，部署大量骑兵、斥候以及暗探封锁沿途，并且大军还不能携带显眼的大型军械。
否则的话，根本就瞒不住。
并州境内，民生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且如今处于春耕阶段。
大军行踪，难免泄露。
邓逢与李宗泽商讨一番，决定先内部封锁消息，不能让士卒知晓真实情况。
即使局势正朝着秦军不断倾斜，也不能放弃。
李宗泽最后告诉邓逢。
哪怕是搏命，也不能让秦军轻松的夺下丰郡城。
别忘了，哪怕是丰郡失陷，依旧有三个郡掌握在并州手中。
只要让秦军城外精锐损失一半，丰郡失陷亦有价值。
邓逢看清之后，亦是认可李宗泽的想法。
事已至此，那边豁出去了，向秦军展现并州军的风采。
邓逢叫来麾下一众将领，开始部署反击战术。
丰郡，新合镇。
秦军骑兵与并州骑兵交战在一起。
并且今日交战，赵武以及萧世两人皆出现在战场之中。
并州骑兵抵达新合庄之后，赵武率领秦军骑兵紧随而来。
紧接着，赵武没有给萧世喘息的机会，直接主动发起进攻。
四万秦军骑兵对上三万并州骑兵，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但是在战场之上，何来公平可言？
赵武杀完一队并州骑兵后，估量一番战场局势，当即给封占海下令，率领一万黑虎骑撤出战斗，前去拦截并州粮草辎重转运部队。
封占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率军离开。
据军情处探明，并州粮草辎重转运部队距离新合镇仅十五里。
岂能继续恋战？
与此同时，陆聪看着被大军护送在中间的转运部队，面露焦急之色。
按照他和萧世的约定，一个时辰前，萧世便会率领骑兵与他汇合。
只是苦等之后，得到的消息是萧世与秦军骑兵正在酣战，无法脱身。
陆聪看着跑来的斥候，大声问道：“战斗可结束？”
“禀将军，战斗还在持续，并且有一支人数庞大的秦军骑兵正朝着我军奔袭而来。”
陆聪脸色一变，高声道：“所有人，将牛车、驴车驱赶进入林子中，快点！”
这段时间，陆聪多次叮嘱民夫，只要一声令下，就要快速行动。
所以，上万名民夫没有过分慌乱，磕磕绊绊中，将牛车、驴车驱赶进入林子中。
而陆聪则是率领麾下一万五千人守在林子外。
“马端，你率领五千骑兵先行前去拦截秦军骑兵。机灵一点，不可与秦军酣战。”
“末将领命。”
一名光头大汉抱拳一声，然后马鞭一扬。
陆聪看着马端率军离去，亦没有坐以待毙。
他对麾下五千骑兵战力，有着自知之明。
陆聪只希望马端尽量拖延时间，为他争取部署防务的时间。
一万士卒依靠树林优势，即便无法击退秦军骑兵，亦能守住粮草辎重。
骑兵只在宽阔的平地之上才有优势，下了马，进了树林子，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召集所有青壮民夫，分发军械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