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整顿
这也没有办法。
当年为了扶持海瞎子尽快崛起，秦州出面让苏锦贼配合演了一场戏。
苏锦贼能够猜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让苏锦贼帮忙承担物资转运，秦牧认为还是要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三支海盗势力的物资需求。
三支海盗自然可以去劫掠海上商队。
但风险太大了，而且收益无法保证稳定。
吕方轻咳一声，道：“大王，过去几年，黑冰台为地魁星等人传递了不少有关商队的情报，所以若非紧急情况，海瞎子他们不缺物资。”
秦牧神色一滞。
他听明白了，却也没有斥责。
海瞎子虽是黑冰台在背后扶持，却是货真价实的海盗。
海盗解决商队，理由充分啊。
不过，秦牧还是需要开口提醒。
“地魁星、地壮星和地刑星三人是海盗头领，更是黑冰台统领。我不禁止他们劫掠国王商队，但他们要时刻铭记他们的真实身份和职责。”
吕方说道：“臣会督导三人。”
秦牧颔首，转而问道：“地周星呢？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密报了。”
地周星就是原先的周盛。
周盛投靠秦牧之后，秦牧就将其派往大炎江南，而后周盛凭借着自身努力成为了黑冰台统领。
相较于地魁星三人，地周星在黑冰台所有布局中，亦是重中之重。
吕方说道：“现如今地周星已经完全取得了顾氏的信任。近几年，顾氏在江南四处征战，不仅没有忽视水军建设，反而频频加大投入。
近三年，顾氏水军共对外征战三十八次，且都是剿杀收拢海盗。地周星凭借战功和优异表现，成为一支舰队的偏将。”
吕方继而道：“近期，顾氏水军正在秘密训练，故而无法将密报直接送抵咸阳，而是转呈给微臣。”
说话间，吕方从袖中取出三份密报，双手递给秦牧。
秦牧接过后，仔细翻阅着。
看完后，秦牧眉头微皱：“非必要的话，地周星后续直接与摇光星联络。他做的事情很重要，不能被露出任何马脚。”
“谨遵王令。”吕方接着道，“暗锋已经多次暗查地周星的来历和身份。”
“让他去查吧。”
秦牧没有丝毫在意。
周盛最初的身份本来就是江南一个小家族的子弟。
这几年，因为洪州顾氏征战江南各州郡，江南豪族变动特别大，小家族更是消失了不知多少。`武+4.墈!书! ′醉.薪`漳/劫￠哽￠歆!快-
周盛的真实身份，根本无从查起。
秦牧说道：“一定要保护好地周星。”
“臣明白。”
秦牧了解完南方的情况后，转而看向苏原。
这两年，苏原基本都是坐镇中原，统筹黑冰台在北方的所有事务。
当下，秦牧更加看重中原的布局。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秦州撑过并州、豫州和幽云的进攻，秦州就会反攻陇州，进而一步步蚕食豫州。
故而，在不远的将来，黑冰台前期的布局就要逐一兑现为成果，帮助秦军攻占中原各州郡。
在大炎各地区中，中原无疑是豪族数量最多的地区。
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取得成功，不仅仅是攻占城池，更需要谨慎对待豪族。
这两年，苏原在中原基本上就是暗中与豪族往来。
这两年，小有收获。
共计有四家豪族暗中与黑冰台达成了合作。
唯一可惜的是这四家豪族已经日暮西山。
大炎朝局崩塌，陷入诸侯争霸局面后，李氏、郑氏和崔氏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中原，地方豪族只能向三大世家俯首称臣。
虽然要奉三大世家为主，但日子也还是像从前一样，只是对地方的控制力度削弱了。
中原豪族也不会想着背叛三大世家。
可事无绝对。
一些在权力争夺中失败的豪族，自然就想着另辟蹊径。
最终，在筛选和沟通之后，只留下了四家豪族。
“大王，与黑冰台达成合作的四家豪族，族人没有子弟担任重要职位，却有着一个难以忽视的优势。”
苏原脸色一正，道：“四家豪族所在族地，位置很特殊。”
说话间，苏原已经展开了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四家豪族族地所在地。
秦牧扫了眼后，眼睛一亮。
董家和陈家在陇州山阴郡，苏家和方家在岐州正阳郡。
山阴郡与庆州椿林郡接壤，正阳郡则是与陇州武阳郡接壤。
公孙佑和尚文益多次提及，若是想要攻占陇州，就必须快速攻占山阴郡。
山阴郡紧靠天翼山脉，其郡城地势高，易守难攻。
若是不能攻陷山阴郡城，采取绕道策略，则容易腹背受敌。
秦牧问道：“董家和陈家可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苏原摇头道：“因明年李氏和郑氏、幽云联合攻秦，臣并未与四个豪族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山?叶′屋- ￠耕,薪·醉~全-现阶段，只是各取所需。
至于如何引诱董家和陈家上套，臣已有计策。”
秦牧颔首：“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还是要万分小心，董家和陈家乃是陇州传承百年的豪族，且豫州郑氏执掌陇州已有四年时间。”
“臣明白。”
黑冰台自景平十年成立以来，顺风顺水，绝大部分布局圆满落地。
这是非常惊人的成绩，却也容易使人飘飘然。
近两年，黑冰台内部处理的人员越来越多，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秦牧下令苏原和吕方赶在除夕之前返回咸阳，主要就是想跟两人讨论这件事。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黑冰台遍布大炎，且已经在西域、塞尔柱帝国、突厥、回鹘、高丽等外国建立了分部或据点。”
秦牧说道，“出现害群之马，乃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雷霆手段除掉即可。”
苏原说道：“大王，黑冰台人员被策反之后，往往会泄露联络暗码。臣认为还需进一步改良暗码，以及需要对暗码采取更加分明的等级划分。
如此一来，只要暗码泄露，便可及时圈定背叛的群体。”
秦牧眉头微皱。
苏原的提议非常好，却难以施行。
黑冰台使用的所有暗码，都是秦牧抄写编撰得到的。
况且，黑冰台如今发展愈发迅速，内部虽等级分明，但为了更快速的转递情报，上一级成员知晓下一级的暗码。
所以很难防止暗码泄露。
秦牧沉思之后，摇了摇头。
如今的暗码等级已经足够了，黑冰台内部防泄密的手段也已经足够了。
若是有人真的想要泄密，是拦不住的。
做太多的无用功，只会浪费时间，消磨精力。
秦牧的想法是针对统领级别的成员，编撰特殊的暗码，并要求苏原和吕方盯紧点。
只要统领级别的成员不会背叛黑冰台，黑冰台就能够稳如泰山。
秦牧也自信以他的个人魅力，以及秦州的发展，可以保证统领级别成员不会背叛黑冰台。
暗码一事暂且放下，秦牧问道：“黑冰台各个分部的职责以及区域重新划分，进行的如何了？”
吕方说道：“禀大王，今年已经对大炎北方二十三个分部完成了细致划分，剩下分部还在进行中。”
秦牧说道：“这件事不能拖着，要尽快。”
“谨遵王令。”
黑冰台分为天部和地部，分工不同，级别相同。
天部主要刺探一个州最大势力的情报，譬如黑冰台豫州天部，主要刺探豫州郑氏的情报；此外，天部还负责安插卧底、执行刺杀等任务。
地部则是主要执行特殊任务，以及兼顾着刺探军情，刺杀。
以往，天部和地部职责重叠非常严重。
重整之后，地部安插在各个势力中的卧底、暗探，全部转为天部成员；天部执行特殊任务的成员，则是全部转为地部成员。
就连天猛星，已经卧底在兖州黑羽卫内部，连带着他的手下全部转为地部，更名为地猛星。
说起地猛星，秦牧就不由得询问道：“兖州明年不会有动作？”
苏原回道：“据地猛星密报上所说，明年兖州十有八九将休养生息。兖州崔氏已经下令黑羽卫，今年年底便要派遣足够人手进入大炎西北，着重探查联军攻秦的情报。”
“另，从兖州各个暗探汇总的情报，也可以得知兖州明年无力参与攻秦一事，更无力抢夺徐州或恒州。”
秦牧笑问道：“兖州还没有啃下登州这块硬骨头？”
苏原也是一笑：“衍圣公的后代虽是读书人，可却也是豺狼虎豹。”
秦牧笑了笑。
这个世界虽没有出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事件，但为了加强皇权，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以儒家为尊。
大燕王朝成立之际，大燕太祖更是直言不讳表示“儒家乃百家之掌”，封封孔子后裔为“衍圣公”。
大炎王朝受大燕影响，儒家的地位可是节节攀升。
乱世之中，秦牧相信孔氏不会想着逐鹿天下，毕竟王朝更迭不止，孔氏门楣永存。
但孔氏不会强硬阻止崔氏入主登州，却也不会处处配合。
秦牧问道：“入冬之后，幽云和兖州在恒州部署的兵力分别是多少？”
“幽云和兖州留守的兵力，分别是七万和八万。”苏原说道，“我已经给天空星和天威星下达了指示，明年需把幽云的情报及时透露给黑羽卫。”
这种暗中使绊子的手段，黑冰台没少做，这也是所有暗谍组织惯用的伎俩。
秦牧微微一笑，道：“只要不是把幽云的情报透露给突厥蛮子就行。”
有些底线必须要坚守。
他还等着，万一塞尔柱帝国真的打过来了，广邀天下豪杰一同抵抗外敌呢。
秦牧起身来到桌案后，从抽屉里取出两份册子。
“这是明年的暗码，按照刚才讨论的方式逐一分发下去。”
“领命。”
苏原和吕方离开后，侍从通报说咸阳府尹季士明求见。
很快，季士明快步走进阁楼。
“臣拜见大王，我王万年。”
“平身。”
秦牧放下手中折子，问道：“富春，可有要事？”
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就日落了，这个时候求见，肯定是要事。
季士明躬身道：“臣有一事需征求大王意见。”
“说吧。”
“明年开春之后，臣意欲在咸阳府下辖四镇改种白叠子。”
秦牧微微一愣。
白叠子就是棉花。
早在景平十年，秦牧就跟狄轻舟提到过想要推广种植棉花，只不过后面放弃了。
一是种植白叠子无法抵扣农税，且当时秦州百废待兴，自然不可能推广种植白叠子；二是白叠子制作衣服的流程非常繁琐。
秦牧问道：“富春，为何你突然想要种植白叠子？”
季士明正色道：“咸阳府需要一份度用来源。”
秦牧面色怪异。
随后，季士明开始解释。
咸阳府有点缺钱。
咸阳府掌管咸阳城以及周边四镇，自然需要修缮城内的水渠、道路、公厕等设施，还需要修缮四镇的水利道路实施。
在秦牧的熏陶之后，咸阳府成立之后可谓是大举开展各项工程，从而导致花费日益增大。
都督府下拨的度用，根本就不够用。
钱花完之后，季士明就必须上奏请求拨款。
可是说实话，拨款哪有那么容易啊。
户部可是扣的要死的。
今年年初，西域一支商队来咸阳，带来了白叠子打造的衣服和被褥。
恰好当时季士明在东市视察，遇到了这支西域商队。
季士明跟商队管事畅聊之后，得知白叠子在西域也很稀缺，就立即找到了营造司主事吕茂。
上个月，营造司改良了赶车和纺车，然后季士明又找到了商业司主事徐百泉。
徐百泉表示，不论是白叠子还是棉布，他会协调商队收购。
听到这里，秦牧听明白了，而后不得不夸赞季士明。
完全没有守旧，更没有死脑筋。
“富春，你的想法很好。如何改种白叠子，你写一份详尽的奏章，呈上来，等到年终集议时再商讨一番。”
季士明大喜：“臣领命。”
秦牧说道：“富春，别高兴太早。现如今就连关远郡也不种植白叠子了，咸阳府下辖四镇的农户没有丝毫种植白叠子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