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李世民反思!
“可世伯忘了,你不是长安城里开粮铺的掌柜,不是能把家业随便分给孩子的普通父亲,你是坐在太极殿龙椅上的帝王,你的‘疼’,从来都不能只装着自家孩子的冷暖。”
他顿了顿,指了指玄武门的城墙,声音沉了些:
“当年你恨老爷子犹豫,是恨他没分清‘帝王’和‘父亲’的秤。”
“他护着隐太子的储位,又舍不得你的功勋,结果把矛盾攒成了火。”
“现在世伯你呢?你给青雀崇文馆,让他借着印刷术立功,看着是给孩子展才的机会,可满朝文武怎么看?”
“他们会想‘陛下是不是更属意魏王’!”
“大郎怎么想?他会觉得‘自己这个太子,连弟弟的风头都压不住,是不是阿耶不认可我了’。”
“你说你是父亲,想疼孩子,可这份‘疼’要是没了规矩,就成了埋在储位下的雷。”
萧然的语气软了点,却更戳心,“当年你和隐太子,不也是从‘父亲多疼谁一点’‘谁更得父亲喜欢’开始,慢慢变成猜忌、变成暗斗的吗?”
“现在你对青雀的偏爱,不就是在走老爷子当年的老路——没把‘帝王的规矩’放在前头,反倒让‘父亲的心意’占了先。”
他看向远处大安宫的方向,又转回头:
“你当帝王,守住规矩,让大郎稳坐储位,让青雀安守亲王的本分,这才是真的护着他们。”
“不然真到了大郎慌、青雀急,两人像当年的你和隐太子那样红了眼,到时候兕子哭着拉你的衣角问‘我也为什么让阿兄们吵架’,五娘躲在旁边不敢说话,这难道是你想给孩子们的‘父爱’吗?”
萧然的声音轻却坚定,“帝王的秤端平了,储位稳了,朝堂安了,你才能安安稳稳地当父亲,才能看着青雀给你递奏折。”
“不然玄武门当年的血,真要是再因为‘父亲的偏爱’流一次,你就算再疼孩子,又能挽回什么呢?”
“你还想再看着大郎青雀手足相残吗?”
“他们兄弟真到了那一步,世伯你才是罪魁祸首!”
李世民的手猛地攥紧缰绳,指节泛白,连马都察觉到主人的紧绷,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他盯着萧然,眼底的沉稳瞬间碎了,先是错愕地睁大眼,像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随即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真...真能到那一步?”
他下意识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被萧然提过的“李渊的犹豫”和“玄武门的血”堵了回去。
当年他恨李渊拎不清“帝王”与“父亲”,可现在萧然的话像面镜子,照出他自己也在犯同样的错。
他总觉得“自己能掌控”,觉得给李泰的那点“偏爱”是父亲的心意,却没看见李承乾眼底的不安,没听见朝臣私下的揣测,更没料到这份“心意”会变成点燃储位之争的火星。
“朕...朕只是觉得青雀有才,想给个机会让他施展。”
李世民的声音弱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
眼神飘向玄武门的城墙,像是在找反驳的理由,却只看见当年的血影:
“朕以为,只要朕在,就能压得住,就能让大郎明白朕的心思,让青雀守好本分...”
“世伯,当年的老爷子也以为自己能压得住,结果呢?”
萧然的话轻轻戳过来,却像重锤敲在李世民心上。
他猛地回神,眼底掠过一丝后怕。
是啊,当年李渊不也觉得“自己能掌控”,觉得“兄弟间没那么大仇”,结果矛盾越攒越烈,最后只能用刀光剑影收场。
现在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例外?凭什么觉得“偏爱”不会变成“猜忌”,“猜忌”不会变成“残杀”?
他当帝王,是想护大唐太平,护家人安稳,可要是因为自己的“偏爱”,让儿子们反目,让女儿们害怕,那他当这个帝王,守这份太平,还有什么意义?
“朕...没往这么深了想。”
李世民的语气彻底软了,不再有帝王的威严,只剩被点醒后的沉重。
看着萧然,久久不语,李世民越来越觉得萧然能预测未来。
好像能知道很多以后的事情。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
“所以,如果朕不改变,以后大郎和青雀会反目是吗?”
李世民直勾勾看着萧然的眼睛,似乎是想看穿萧然。
萧然避开了李世民的眼神,“这样的可能性极高啊!”
“你之前笃定的态度,明显是知道什么!”李世民继续说道。
“不是知道什么,只是以史为鉴而已啊!”萧然笑了笑,“玄武门之变到现在也就九年,新事里面总是看到旧事的影子。”
看得出来萧然不想再说,明显是有点牵强。
“萧然你说,大唐后世帝王好不好学朕?”李世民换了个话题。
两个人朝着立政殿方向回去。
“世伯,你是好皇帝,后世帝王,肯定是要以你为榜样,学习你是肯定的。”
“不是这个!你明白朕的意思。”
“嗷!明白了,你说玄武门啊!”萧然没想到李世民会问这个。
萧然其实看的史书不多,奈何是穿越者知道历史。
自然也知道,大唐皇帝以李世民为榜样,在玄武门发起各种争斗。
“世伯,会的,肯定会有后人学,不是学你当明君的本事,是学你‘玄武门这一步’。”
他转头看向李世民,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你是靠这一步稳了大唐,还开创了贞观盛世,成了人人称道的好皇帝。”
“后人看史书,未必会先想‘你当年是被逼无奈’,未必会想‘你之后是怎么拼了命让百姓过好日子’,他们最先看到的,是‘原来皇位能这么争’。”
“只要最后能当好皇帝,前面这一步的‘手段’,好像就成了‘可以原谅的过程’。”
萧然的声音放得更缓,“毕竟你最后成了贞观之治的开创者,这就像给‘靠武力夺位’镀了层金。”
“后人要是觉得‘我也能像天策上将一样,先夺位,再当明君’,那自然就会学着来。”
他叹了口气,又补充道:“可规矩这东西,坏一次就容易有第二次。”“你是好皇帝,所以后人以你为榜样——可这榜样的‘影子’里,藏着‘玄武门’的先例,那些盯着皇位的人,只会盯着这‘影子’里的‘手段’,不会盯着你后来的‘太平’。”
“毕竟‘夺权’来得快,‘为民’要熬一辈子。”
“唉!”李世民叹了口气,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每一个造反的帝王,都不想后人走自己老路,李世民也不例外。
“世伯别唉声叹气的,这样也有好处的。”
“恩?这个能有什么好处,你小子打趣朕,你真是胆大妄为!”李世民没好气说道。
“玄武门政变上去的人,都有本事的,没有本事的人死玄武门了,这个算不算好处?皇帝质量高一点!”
“你滚蛋!”李世民一阵无语。
“哈哈哈!”
两个人走的不快,慢慢悠悠的骑着马溜达,也没有再说话。
萧然没有打扰李世民。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慢而沉,像敲在李世民的心上,每一下都让他想起萧然说的“手足相残”“玄武门重演”。
他垂眼望着马颈上晃动的鬃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缰绳,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怎么拆了那埋在储位下的“雷”。
先得收了给青雀的那些“过界”的恩宠。
崇文馆让他编书可以,但若再借着印刷术邀功、让朝臣觉得“魏王能替陛下分忧”,就不行了。
得找个由头,把崇文馆的政务权限收回来,只留经史编纂的差事,让青雀知道,他的才该用在笔墨上,而非朝堂争竞里。
之前让他参与刊印坊的事也得调整,往后刊印坊归户部管,青雀顶多算个“监修”,不能再让他握着实权,免得大郎觉得连民生事务都要被弟弟分走。
然后是大郎。
这孩子这些年怕是憋了不少慌,足疾本就让他敏感,再看见青雀受宠,不定在心里转了多少念头。
得找个机会单独跟他说透。
在太极殿的偏殿,不用君臣礼,就像寻常父子那样坐下来,告诉他“你是嫡长子,储位从你出生那天起就定了,朕没动过换人的心思”。
还要给他些实在的权柄,让满朝文武都看见“太子在替朕打理民生,是大唐未来的根基”,这样他腰杆能硬些,朝臣也不敢再私下揣测“太子不稳”。
朝堂上也得有个明确的态度。
下次朝会,得借着讨论“贞观薯推广”的由头,提一嘴“立嫡立长,乃国本所系”,让房玄龄、李靖这些老臣帮着敲敲边鼓,把“太子不可动摇”的调子定下来。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大臣再提“魏王有才,可多委以重任”,得当场压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朕疼青雀,但疼的分寸在“亲王本分”里,绝越不过“储君规矩”。
还得防着两人私下起摩擦。
之前没太在意他们的往来,往后得让内侍悄悄盯着,别让东宫和魏王府的人私下争斗,一旦有苗头就得及时掐灭。
大郎那边也得劝,告诉他“青雀年纪小,有时候冒失,你当大哥的多担待,但也不用怕他,朕在你身后撑着”。
想着想着,李世民的目光又飘向了远处的立政殿。
当年恨李渊犹豫,就是怕家人受牵连,现在自己可不能成了第二个李渊,让孩子们再尝一次“兄弟反目”的苦。
手心的缰绳攥得松了些,心里的思路也渐渐清晰:说到底,还是得把“帝王的规矩”立在前面,把“父亲的偏爱”收在后面。
不是不疼青雀,是不能让疼变成害。
不是不信大郎,是得给他足够的底气让他信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让玄武门的血不再流,让孩子们能安安稳稳地做兄弟,让大唐的国本,真真正正稳下来。
等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回到立政殿,看到其他人都在。
“今晚在这里住吧!”李世民开口打破沉默。
“其他人合适,我男子多冒昧啊!”萧然心里有数,也想早点回去。
“行吧!”李世民知道萧然不在,其他人肯定也不能留下过夜。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了。”萧然说道。
“嗯,可以,等等吧!”李世民要让人准备点殿下。
萧然帮了大忙,李世民肯定要表示一下,多赏赐萧然一点东西。
给萧然的,也像是给几个公主。
回去的时候很多东西,还有多了高阳小公主。
以后跟着两个小公主一起在栲栳村读书。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目送萧然几人的车队走远。
不仅仅是李世民给萧然赏赐,长孙皇后给了张锦禾张二丫三娘几人不少衣物。
这些都是上好的布料,工艺这些也是好的没得说。
让张锦禾张二丫都舍不得传。
“哎呀!一下子走了,立政殿冷清了,心里也空落落的。”李世民有点不习惯。
“偶尔叫小郎君带着几个丫头回来看看吧!别和之前一样,一走就是半年多。”长孙皇后也喜欢几个公主围在自己身边。
“这一次还是拜大郎所赐!”李世民拉着长孙皇后的胳膊往立政殿走。
“陛下,这是何意?”长孙皇后听出了李世民话里有话。
“之前是朕大意了,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萧然特地来说这些事情的...”
其他人说的李世民估计要考虑一下,但是问题件信任萧然。
这种事情萧然不可能无的放矢。
萧然跑来说一下,说明有点严重了,之前的萧然可没有来皇宫。
听完长孙皇后也沉默了,“大郎和青雀会这样...”
“皇后不用担心,以后不会的,希望兄弟好好的,朕不会给青雀什么幻想了。”
李世民给的宠爱,让李泰有了不该有的错觉。
觉得把李承乾拉下马,皇位就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