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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姑娘相配呢。”
林娇娘这才恍然,靖王妃大约是听岔了什么,却也不说破,只是对着靖王妃起身行了一礼。
银红小心扶了林娇娘,就怕她脚底伤口疼痛,靖王妃冷淡挥手,恨不得她立刻就从自己眼前消失。
出的门去,门外却已经有软轿等着,平日里从不见好脸色的婆子谄笑上前,道:“三姑娘,奴婢奉了王爷的命,就在此地等着姑娘,送姑娘回去呢。”
靖王妃院子里的几个丫鬟看着林娇娘与那婆子说笑两句,大刺刺地上了软轿,被擡着施施然去了芷兰苑。
“呸,小人得志。”
小丫鬟刚说了这一句话,面上就火辣辣地痛,却是靖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清音甩了她一巴掌:“那是府里三姑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叫人过来将那小丫鬟带下去教训,清音进了门,就见王妃坐在椅子上,面色颓然,满脸心伤之色。她在王妃身边伺候好几年,也知道王妃心中心病,今日林娇娘闹了这一番,靖王妃心里面还不知道多难受。
当下缓步上前,调了蜜合水送到王妃手边,轻声道:“王妃喝杯水润润喉咙。”
靖王妃扶了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就让人端了下去,眼中落下泪来:“也是前世的冤孽,我居然落得如今境地。”
清音心下戚戚,也不知道靖王妃到底是在说林娇娘或是靖王爷,只能含糊地劝:“王妃且宽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日后有的是悠闲自在的日子。”
靖王妃听她这样说着,想着的却是林娇娘的婚事,顿时咬牙切齿道:“说得是,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倒要看看,她嫁了那样一个人物,日后还要如何嚣张!”
清音却是知道,靖王妃说的,不仅仅是林娇娘的未婚夫门第低,那人本身,也是个不长进的。
林娇娘的未婚夫周瑾今年二十许,尚未娶妻,屋子里却已经有了一个正正经经的妾,并好几个没名没分跟着的奴婢。文不成,武不就,连待人做事也是一塌糊涂。纵然是吃喝玩乐,也没什么天分,什么都不懂。
更兼听说那人性情暴虐,屋子里的丫鬟多有被打得受不了,奄奄一息擡出去的。这样的人,若不是那周将军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逼着王爷应诺下了这样一门婚事,日后大约只有那等攀附富贵的人家,敢于将女儿送过去。
想到这里,清音也觉得,林娇娘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于是她顺着靖王妃的话说起来,三下两下说得靖王妃露出笑脸,方才松了一口气,服侍着靖王妃洗手净面,用了夜宵。
靖王妃院子里发生的事,靖王妃原本也不曾想要瞒着,不多时,就已经传了出去。靖王府里的另外几个姑娘听得林娇娘居然如此大胆闹出事端来,顿时吃了一惊。
大姑娘林萱听自己身边的丫鬟说了,微微蹙眉,道:“三妹妹向来是个柔软绵和的性子,今儿闹得这样大,定然是被欺负狠了。”
“不过,她这般闹了,明日里等母亲回过神来,也就有她的好日子过了。”只是说了一句,林萱脸上又浮现出幸灾乐祸之色来,叫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说着明日一早见过母亲之后,就要去林娇娘那里拜访一二。
丫鬟连忙应了,服侍了她睡下不提。
二姑娘林薇,四姑娘林芸,五姑娘林蓉也是个个取笑,竟然不约而同地定下明日要去拜访林娇娘的行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第二日一早,林娇娘醒来,窗外天光已然是大亮,正透过床前薄薄纱帐照射进来。鼻尖萦绕芝兰花香,静谧悠然,恍若幽居山林。奈何帘外银红正与人低声说着什么,提醒着她,这里还是靖王府的地盘。
银红就掀了帘子进来,伺候她起来,桌上已经满满当当摆满早饭。水晶虾饺配紫米红枣粥,酱瓜小菜炸肉酱,已然与昨日怠慢景象全然不同。
林娇娘被银红扶着坐下,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执筷布菜,眼睛看到哪里,就飞快地夹了那处的东西过来,殷切诚恳,莫不如是。
林娇娘心道,闹一场就有如此好处,也不知道靖王妃到底是想通了,还是被靖王爷吓着了。
不多时,靖王妃身边大丫鬟清音过来,传了靖王妃的话。
“既然三姑娘伤了脚,这些日子就不必来请安了。”
林娇娘也不诧异,笑道:“倒是要多谢母亲了。我就知道,母亲是个宽厚仁慈的,不舍得让女儿受苦。”
清音见她满脸孺慕之情,居然看不出一点儿真的心思,想到昨日林娇娘的表现,不自觉打个冷颤,垂下眼帘行了一礼,回去复命了。
出去之后,她心底的忌惮涌上来,一张俏脸微白,走路时也小心翼翼就怕惊动里屋里的人——三姑娘变得她完全看不懂了,这样的人,太可怕。
闲来无事,林娇娘使人打听清楚了靖王爷的行程,便让银红去了厨房,问了厨房有什么蔬菜肉类。赶着时间让丫鬟扶着自己去了厨房,指挥着厨娘做了一道菜,殷切给靖王爷送过去。
她不齿靖王爷的表现,可这个时候,生父是自己唯一可以借力的地方。
为表诚心,她一路让银红扶着自己慢行去给靖王爷送菜。
从后院到前院要穿过花园,路上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桃花已是满地落花,山茶却正当时,更有海棠鳞次栉比正待怒放。一路穿行,美不胜收。
流水叮咚,小桥横行其上,桥那边,笑语嫣然传过来,很是熟悉。
府里剩下四个姑娘,居然在此时不约而同地过来了,林娇娘听到的,正是四人聊天时的声响。
“三妹妹昨日的行为确实是失了妥当。纵然是下人做得不对,也不能这样闹出来,就该禀告了母亲,让母亲来处置才是。”说话的是大姑娘林萱,她比林娇娘大一岁半,早该在一年前就成婚的,偏偏对方的叔叔去世,婚事就被拖到了今年。
她体态略显丰腴,一张脸圆圆的,却是白里透红,色如春花。绿柳色轻纱襦裙半掩酥胸,越发显得雍容。不管是说话做事,她都有些慢吞吞的,外人个个都赞她稳重大气,是个做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周围另外三个姑娘各自出言附和,言辞当中,林娇娘赫然是十恶不赦。
林娇娘听着,站在桥这边,唇角微微地就上翘了。
“大姐姐有什么话,不妨当着我的面说。在背后与人说三道四,可不是大家闺秀所为。”等四人一上了桥,林娇娘就这样说了一句。
林萱被吓得一抖,身边丫鬟连忙上前扶住,才让她没有一头从桥上栽到水里面去。
银红在林娇娘身后低低地说一句:“活该,背后说人坏话,要被雷劈的。”
林娇娘不由莞尔。
二姑娘林薇眼中闪过笑意,上前扶了林萱,口中道:“大姐走路还是小心些,方才那样,太过危险了。”她平时说不上万事不管,但也时时处处和稀泥,与林娇娘说不上亲近,但是在她记忆中,也是最没有冲突的。
林萱立刻反手就扶了林薇的手,竖起眉毛,狠厉盯着林娇娘道:“二妹妹说错了,我走路小心没有用,若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想着要害人,我总是会出事的。”
三姑娘林芸抢前一步连声附和,两人的目光都不善地落到林娇娘身上来。
林娇娘却只是勾了唇角,目光悠远。
林薇扶着林萱不说话,目光也看过来,跟在后头的四姑娘林蓉面上还有些茫然,一连声地叫着:“怎么了?”视线左右移动,尽显茫然之意。
桥上众人与桥下林娇娘银红两人相对,气势汹汹,尽显不善。
林娇娘仰头看着桥上的几人,唇角微微上翘。林家的姑娘,都被林娇娘惯坏了,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踩着林娇娘,用来表现自己的雍容大度。
这样的姐妹,林娇娘真的是没有什么与她们姐妹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念头。“大姐姐说笑了呢,”她带着笑,声音却冷淡,“在家里头,怎么会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害人?都是一家姐妹,只有相亲相爱的,如何会有那种藏着恶毒心思的小人。”
林萱被气得倒仰,她这样说,言下之意不就是自己才是那个小人,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林萱恶狠狠地盯着林娇娘,浑然不觉自己这副模样,倒是恰恰印证了林娇娘的那句话。
见姐妹四人都站在了桥上,林娇娘柔声与林薇见过了礼,含笑看着林芸与林蓉,道:“倒是有些时候不曾见到四妹妹和五妹妹,如今四妹妹和五妹妹,也都定了亲,都是大姑娘了。”
林薇眉心一跳,这个三妹妹,这一番话明着是说林芸与林蓉大了,实际上却在说两人不懂规矩不尊敬她这个姐姐。这样的话,以前的林娇娘可说不出来。她凝神打量着这个有些日子不见的三妹妹,心中猜度,莫非死过一次,居然就能脱胎换骨不成?这个三妹妹,看起来可真是变了模样。
垂下眼帘将这些心思藏住,林薇笑盈盈地挡在想要冲上去给林娇娘一巴掌的林萱面前,含笑道:“也是有些日子不见三妹妹了。三妹妹如今越发漂亮,让我们真是相形见绌。”她的视线从林娇娘身上掠过,窄袖窄裙身形窈窕,脸上纵然是有一道尚未消散的红痕,却也不减容颜。
“三妹妹这提着食盒,是往什么地方去?”她扶住——可以说是强行拖住林萱走下桥来,先将自己站在了远离水边的地方,然后才问林娇娘。
林萱挣脱了她的手,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林娇娘身上,勉强露出惯有的温柔面孔,居然没有出声。
她不出声,却自有往常就冲锋陷阵的四姑娘林芸急巴巴地跳了出来,冲着林娇娘恶声恶气道:“能干什么,不就是去讨好父王了。知道自己得罪了母亲,可不只能紧巴巴地扒着父王了。”
林芸削肩纤腰,下巴略尖,眉眼之间顾盼神飞,一眼看去就是个爽利的,实质上却被靖王妃并自己的姨娘教养得说话不过脑子。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教养没成算。她与林萱向来交好,林萱能有如今这般好名声,倒有许多是林芸衬托出来的。
此时她一张口,林娇娘就似笑非笑瞥了林萱一眼,微微张嘴故作惊讶,道:“四妹妹说笑了,孝敬爹爹本就是女儿应尽的本分,如何能说是讨好。若是如此,那大姐二姐,平日里不也是讨好母亲?”
林薇心中一跳,再看林娇娘一眼,只觉得这人如今不光有了脸,还有了脑子。若不是她已经定了那样的人家,林薇定然是要上前交好,日后说不定就有她翻身之日。奈何如今对方定了那样的人家,林薇也就熄了这样的念头,已经是认定了,林娇娘是再没有翻身的时候了。
林娇娘却并不在意,只是对着林萱与林薇点头示意,提了食盒扶着银红的手曼步上桥,口中兀自道:“四妹妹日后嫁了人家,可不能这般说话了。否则,恶了小姑公婆,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林娇娘袅袅婷婷上了桥往桥对面去了,身姿窈窕身形动人,林芸心头越发火气大,捏拳咬牙,恨不得现在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转头看到五姑娘林蓉盯着林娇娘的身影一脸羡慕之意,林芸上去就恶狠狠地吼了一声:“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是不是恨不得跟着她摇尾乞怜啊?”
林蓉一脸委屈,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四姐姐,我只是觉得,三姐姐越来越漂亮了。”一句话出口,四个姑娘都安静了下来。林娇娘的美貌,还真是她们心口一根刺。
林娇娘过了桥,看着已经走远了,银红才轻声道:“姑娘何必与她们那般客气,往常她们见了姑娘,哪一回不冷嘲热讽的。”
“所以我才是主子,你是婢女。银红,大家闺秀呢,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就算对面的人没规矩,你也不能跟着没规矩。”
银红听得茫茫然,林娇娘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一路沉默无语地到了靖王爷的书房前。门前却空无一人,本该守在那里的小厮不见踪影。
银红恨恨地说:“姑娘,我不懂你说的规矩,但现在,这两个肯定是没规矩,连门都不守了,就这样走了。”
林娇娘没有听银红在说什么,她听得屋内隐约有说话声传出,似乎是靖王妃正在与靖王爷吵架的模样。
做了个手势让银红安静下来,她悄悄往前挪了两步,恰恰好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却正好听到靖王妃一声不顾规矩的怒吼:“你这是要葬送靖王府一家子的性命!”
☆、第 14 章
“你疯了!”靖王爷胆战心惊,连忙去捂靖王妃的嘴,“这种事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靖王妃挣脱了他的手,恨恨地瞪着他,只觉异常心酸。
方才听到的消息,恍若在她心底炸响天雷。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你怎么……就敢做出这种事来?当年父皇根本就没想过要选你。你……”
外面忽地有人说着“姑娘小心些”,院子里脚步声传来。靖王妃与靖王爷顿时一愣,两人飞快地收敛了心中情绪,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来。
林娇娘方才听了一句话,就退了回去,让银红特意略微放大了声音提醒了屋内的人,然后才慢慢地从门口走过来。
靖王爷的书房门前种着两枝海棠,此时正是将开未开的模样。林娇娘在海棠花树前站了片刻,书房的门就开了,靖王爷与靖王妃一同从里面出来。
林娇娘立刻娇俏地叫了一声“爹爹”,笑容灿烂恍若灿烂春光,“母亲也在这里。”
靖王妃笑得雍容,她今日穿着绛色衣衫,内里却是一件大红心衣,行走之间若隐若现。她的视线狐疑地从林娇娘身上扫过,似乎想看清楚,她是不是早就在这里了。
靖王爷笑得勉强,那双眼睛也显得没什么精神,见到林娇娘,勉强算得上是和颜悦色:“娇娘过来了。”
林娇娘扶着银红的手慢慢往前走,倒比旁人慢了一倍有余,走到跟前,对两人行了一礼,娇声道:“见过爹爹和母亲。女儿今日特意做了些新鲜吃食,不敢独享,特意送来请父亲尝尝。”脸颊上配合地浮现出浅浅红晕,她似乎是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下去,唯一不变的是声音中满满的敬仰:“女儿知道爹爹常在外行走,见过的新鲜东西不胜其数,只是毕竟是女儿一番心意,还请爹爹不要嫌弃。”
靖王妃在一旁笑道:“果然是王爷的好女儿,倒是将我丢在边上了。”她出来就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对自己带过来的两个丫鬟极为不满,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那两个丫鬟好看。
似乎被这话吓了一跳,林娇娘连忙摆手,口中嗫嚅道:“母亲误会了,只是今日这个吃食,内里用了山药,我知道母亲对山药不适,所以……”
她的脸颊越红,声音越低,愧疚之意清楚地传出来:“明日我定然亲手给母亲做了桃花糕,送去给母亲品尝。”
此时,靖王妃带来的两个丫鬟与原本该守门的小厮急急过来,见靖王妃与靖王爷都站在门口,四人脸色顿时惨白,手软脚软,走路的时候都惶惶不安。
靖王妃冷冷扫了那几个下人一眼,转头含笑对靖王爷道:“既然是三丫头一片心意,王爷还是不要浪费了。我还有旁的事,先走一步。”
说罢,目光在那急急赶来的四人身上一扫,周身气息冷厉异常。跟着她过来的丫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身体颤抖着,却不敢求饶。
靖王爷将要说什么,看着边上一脸好奇之色的林娇娘,却又露了笑脸,道:“娇娘进来吧。”林娇娘也就不再多问,跟着进门去。
靖王爷的书房颇大,进门一个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色古董摆设。小几高椅俱是黄花梨木所制,粗粗刷了清漆,留着原木的色调。书桌边上摆着等人高的景蓝色鎏金花瓶,花纹勾勒出妩媚飞天。
窗边摆着一盘兰花,如今尚未到开放的季节,只有细细几片叶子。内室里面,隐约可看见层层叠叠的书架,上面摆满的书本。
林娇娘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将食盒放在小几上,娇声道:“爹爹这里,正是雅致。”靖王爷被夸了一句,捋着胡须顿时露出得意之色。林娇娘看得分明,心中对靖王爷的评价再添一语——虽然是个不受重视的,却是个自视甚高的。
尝过林娇娘送过来的吃食,靖王爷心情也似乎好了些,看着林娇娘的视线一片和蔼:“娇娘当真是心灵手巧,将来周家那小子,有福了。”
林娇娘配合做出害羞之色,坐在那里不肯吭声。
靖王爷说这一句,却想起周向荣昨日与自己交谈之语,言辞当中,对林娇娘很是满意。今日来看,这个女儿容貌漂亮,性子温柔,配上周家那个,委实可惜了些。
可惜如今木已成舟,就算他想改,周向荣也不同意了。想到此节,心疼得胡子都撚断了几根。这样漂亮的女儿,若是拿来拉拢人,可谓无往而不利。
林娇娘见靖王爷沉默不语,眼珠一转,轻轻叫一声爹爹,在靖王爷看自己的时候,轻声道:“爹爹,女儿今日来的时候,见到了大姐姐二姐姐她们呢。”
靖王爷很是享受女儿娇声软语地与自己说话,当下漫不经心地问:“哦?”
“女儿记得,如今家里头姐姐妹妹们都已经定了亲,大姐姐已经绣了一年半的嫁衣,女儿……女儿也该到了绣嫁衣的时候了。”
靖王爷见她脸颊大红,低着头羞涩的模样,心中对这个女儿更是欢喜几分。奈何想到她要嫁的人,却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也是,你的婚事有些紧了,也该将衣裳绣起来了。”他自语一句,对着林娇娘和颜悦色道:“娇娘既然有心,那事情也确实该操办起来了。王妃那边,我自会去提点,娇娘可要绣得好看才行。”
林娇娘做了欢喜模样,对着靖王爷一片孺慕:“爹爹,女儿知道分寸。”她眨着大眼,上前一步拉着靖王爷的手臂,柔声道:“我知道爹爹是为了女儿好,才特意为女儿选了这样的人家。女儿也定然不会辜负爹爹心意,会好好过日子的。”
靖王爷听得她这样一句,只觉得心里面又酸又涩,这样的女儿,怎么就被自己配了那样的人家呢?
又想到昔年宠妾音容笑貌,一颗心越发化成了水。
“娇娘你放心,将来你出嫁的时候,爹爹定然会给你多多的嫁妆。”靖王爷一时激动,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心底居然立刻就升起后悔之意来,片刻之后,被自己强压了下去——左右自己有钱,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林娇娘心口一跳,面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看向靖王爷的目光越发柔情如水,随后却又低了头,迟疑嗫嚅道:“爹爹……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爹爹是王爷,是皇室的血脉,女儿身为爹爹的女儿,也是宗室女。宗室女的规矩,尚未得封的女儿,嫁妆都是有定例的。爹爹疼爱女儿的心,女儿明白,但是,女儿却不愿意爹爹因为女儿而受了责罚。那样,女儿宁愿不要嫁妆。”
靖王爷方才的那一丝后悔顿时就消失了,这样贴心的女儿,自己给得多一点也是值得的。况且,给得多一点,也是塞住那周向荣的嘴,免得他再跳出来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
“你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些。”他大笑起来,满意地打量林娇娘,口中道:“虽说是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未得封的宗室女有十六擡的嫁妆,但压箱银子却不受限制,况且,你年岁小,大约是不知道,这十六擡嫁妆,也是有区别的。两千两银子也是十六擡,两万两银子,可也是十六擡。”
林娇娘听着靖王爷说这些内帷之事,居然也是头头是道,一边脸上摆出好奇之色逗引着他继续说下去,一边在心中想,这靖王爷,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大约也实在是闲得无聊,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这种地方了。
“当年你父王我有两个姐姐,就是这样嫁出去的。得宠的,六十四擡的嫁妆价值二十五万两,不得宠的,六十四擡嫁妆只有一万两。那时候啊,你父王我就知道了,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一定要有……”
“爹爹!”林娇娘打断了靖王爷的话,没有让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她瞪大了眼,脸上竟是惊奇之色:“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靖王爷被她打断之后,回过神来心中后悔,脸上却分毫不显,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你这孩子,果然还是太单纯了点,这些都是管家的本事,本该是王妃来教你的。”
停一停,他在屋内来回踱步两趟,忽地一拍大腿:“行了,过几日我进宫去替你请封,看看能不能给你请个宫里头的婆子跟在边上。你不会,婆子们也是一样的。”
这番本该是王妃来说的话从靖王爷口中说出来,林娇娘只觉得怪异,面上却越发显出了感激之色,拉着靖王爷的手臂一阵摇晃,做足了敬佩之意。
靖王爷享受了一阵,忽地想到她进来的时候那比旁人更慢的动作,又想到门前的两个小厮,状似漫不经心地忽然问:“娇娘,你脚上的伤,可严重?”
林娇娘仿佛浑然不觉其中的关窍,飞快地回答:“多谢爹爹关心,昨日已经上过药了。如今只是走路的时候略有些不适,过些日子就无事了。”
“今日女儿一直走到爹爹这里,都觉得还好呢。”林娇娘随意地说,“只是来的时候略有些好奇,院子外面还有小厮守着,进了门,却没有人了。爹爹,这玩忽职守的小厮,可要严惩才是。那尽忠职守的,也该奖赏。”
靖王爷的眼睛顿时一亮,一颗心落下来。
☆、第 15 章
从靖王爷书房出来,林娇娘一路就想着听到的那句话。
身为龙子皇孙,什么样的情况,会葬送一家子的性命?林娇娘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一点什么。
陈年旧事,原来也很是有趣。
下午的时候,林萱带着林芸来访。春秀小心来报,低声细语再不敢大声。当初林娇娘一花瓶将厨房管事砸得头破血流,过后反而被换了更好的院子,得了更好的待遇,这一切都让她惶惶不安。
听得林萱来访,林娇娘轻声一笑,让银红扶了自己起来,对镜轻抚鬓发,笑道:“我就知道,我这位大姐姐,最是亲善有爱不过。”
只不过,这亲善有爱,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春秀出去请了林萱与林芸两人进来。林萱一路走来,心中满是嫉妒。这芷兰苑,她当初想靖王妃求了许久,靖王妃都没有松口。隐有流言,说当初靖王妃有过一胎,后来小产了,却一直念着那个未曾出生的孩子。这芷兰苑,就是留给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的。
所以林萱在求不得之后,才选择放弃,如今却被林娇娘得到了手,心里面恍若被蚂蚁啃噬,痛苦难当。
进了门,就见林娇娘穿着胭脂红的襦裙,同色丝帛披在肩上,胸前红宝石项链拼成水珠模样,衬得肌肤如雪。松松梳了头,用花簪点缀,鬓发乌黑,唇红齿白,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幽幽的深,浑不似一个十五六的少女。
“见过大姐姐。”林娇娘当先行了一礼,盯着林芸,笑道:“四妹妹也来了。”
林芸被她的视线盯得不快,就要发作,却忽地听她轻叹,道:“四妹妹的礼仪,着实差了些。我已经替四妹妹做了示范,向大姐姐行了礼,四妹妹却至今不曾向我行礼,这样的规矩,将来出嫁了,可怎么了得。”
林芸何曾想过要向她行礼,往日里的林娇娘也不会自讨没趣提起这个话题,可如今被她一激,连林萱都拉不住,跳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向你行礼?林娇娘,你别忘了,你连序齿都不随着府里的姑娘,谁知道你是什么来历。”
林萱只是松松拉一拉林芸,并不是真心要拦她。听林芸这样说,她连忙上前劝:“四妹妹,这件事怎么能当着三妹妹的面说。况且,三妹妹的序齿与我们不同,并不一定是三妹妹……”
啪的一声,她的手居然被林芸打开了。林萱后退一步,摸着自己的手腕,眼中飞快闪过厉芒,脸上神情泫然欲泣:“四妹妹,你……”
林娇娘脸上笑意渐消,在林芸刚一停,就一个箭步上前,擡手就给了林芸一巴掌。
清脆响声在房间内回响,所有人都呆愣在那里。
银红趁人不注意,偷偷站到林萱身后,只待林娇娘一声令下,就上去制住林萱,方便林娇娘教训林芸。
林芸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林娇娘,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底的屈辱一阵一阵地翻滚。尖叫一声,她就要扑上去厮打林娇娘。刚一上前,林娇娘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恰恰好两边对称。
林芸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呆呆地仰头看着林娇娘,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娇娘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唇角微翘,笑意仿佛是对林芸彻底的讥讽,可是,声音却是恳切的,清脆地传入林芸的耳中:“还请四妹妹恕罪,今日对四妹妹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得已。四妹妹平日里言行无状也就罢了,左右是在家里,姐妹们说笑之间有些失礼也不过是小事。可今日之事,四妹妹却是在诬蔑爹爹与母亲的名声。身为女儿,做出这等不孝之举,四妹妹也该反省才是。”
“未免四妹妹继续失礼下去,三姐姐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让四妹妹住嘴了。”
说罢,她冷冷地看林芸的丫鬟一眼,厉声道:“还不扶了你们姑娘起来,这样坐在地上,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林萱打量着林娇娘,只觉对方这一刻周身气息凌厉,仿佛要将自己撕裂一样的不安。她倒退了一步,居然不敢上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林芸好容易回神,却不曾听进去半句话,尖叫一声,就要站起来与林娇娘拼命。这次,她的丫鬟却不敢再让她上前,冲过去扶了她,一叠声地劝她冷静一点。
她们看得清楚,方才三姑娘眼中的厉光,让人胆战心惊。
“大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四妹妹的规矩,确实要好生教导一二了,否则,若是当真出嫁了,再闹出这样的事端来,可就糟糕了。”见林芸被人拉住,林娇娘心中闪过笑意,笑盈盈地转头去问林萱。
她知道,林萱向来在外是最讲究规矩礼仪的,今日之事,她定然不会站在林芸那边。
果然,林萱被林娇娘一声问话叫回神,下意识看林娇娘一眼,心中想,这三丫头,果然是变得厉害了。今日若是自己不顺着她的话说,那就是坏了自己的形象;可若是顺着她的话说了,自己与四妹妹就要离心了。
林芸此时披头散发,两边脸颊都通红,浑似一个疯婆子,全然没有半点儿风度。林萱看在眼中,不由自主就胆怯起来。
“三妹妹说得是,”她的声音娇软,却仿佛一把冰刀刺入林芸心中,“四妹妹确实该重新学一学规矩了。”
她偏过头去,不敢与林芸仇恨的目光对视。
林娇娘看着两人模样,不由鼓掌轻笑:“我就知道,大姐姐是明理的,规矩最重要,姐妹情谊也要略微靠后的。”
林芸一颗心往下坠,不由自主露出愤恨之色。什么规矩最重要,不过是她的名声最重要罢了。
她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恶毒的眼光从林萱身上一扫而过,含糊而冷声道:“好一个大义灭亲的大姐姐,我今儿,算是看清楚了。”说罢,狠狠瞪一眼林娇娘,连一声告辞也不说,被自己的丫鬟扶着出去了。
林娇娘目送她出门,方才含笑上前去拉林萱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笑道:“四妹妹好似生气了呢……大姐姐也不要着急,四妹妹与大姐姐向来关系最好,四妹妹一定会原谅大姐姐的。”
林萱被她这句话气得胸闷,明明是她挑拨离间,如今倒好似自己犯了大错一样。偏偏方才那一幕落在眼中,她被林娇娘吓得心有余悸,对着对方,居然说不出半点儿反驳的话来。
一个随时都会下手打人的人在面前,她怎么敢。
她想甩开林娇娘的手,偏偏对方此时又笑语嫣然,自己连借口都找不到。
气闷得,被林娇娘连着劝下了几杯茶。
林娇娘故作好奇之色,对林萱道:“原来大姐姐这般渴水,倒是我的不是了。春浅快些去换了茶来,让大姐姐好生解渴。”
林萱回过神来已觉得肚子发胀,听林娇娘一说,更是觉得肚中受不住,连忙摆手:“三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