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冰原
黑风峡一战，余波震荡万里。
张九思以化神后期修为，言出法随，一式败退星罗天宗宗主宇文拓与刑律长老司徒煞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以远超之前任何传闻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南域，并向着更广阔的中土、东荒、西漠等地扩散。
“听说了吗？星罗天宗这次踢到铁板了！”
“那张九思到底是何来历？莫非真是上古大能转世？”
“寂灭劫域……闻所未闻的神通，竟能剥夺炼虚大能的寿元与道基，简直恐怖！”
“此子已成气候，不可轻易为敌啊……”
诸如此类的议论，在各大酒楼、坊市、宗门内不绝于耳。张九思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已然与“神秘”、“强大”、“不可招惹”画上了等号。许多原本觊觎他“机缘”的势力，在得知黑风峡战果后，纷纷偃旗息鼓，重新评估风险。而一些与星罗天宗有隙的宗门，则暗中拍手称快。
星罗天宗内部，则是一片愁云惨淡。宗主宇文拓重伤闭关，司徒煞更是元气大伤，寿元折损近半，没有数百年难以恢复。宗门威望一落千丈，原本附庸的一些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他们虽然对张九思恨之入骨，但短期内已无力组织有效的报复，只能将这血海深仇暂且压下，图谋后计。
对于外界的风起云涌，张九思并未过多关注。他带着青瓷以及少数精锐的青木仙宗弟子，一路向北，穿越了广袤的平原、荒凉的戈壁，气候愈发寒冷，人烟愈发稀少。
越往北，怀中那枚残破玉佩的悸动就越发清晰、急促，仿佛远方有什么东西在迫切地呼唤。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天地间的法则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也更加……混乱。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笼罩在心头，那是属于万古冰原的独特域场。
一个月后，一片无边无际的雪白，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那就是万古冰原。
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白。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切，连绵的冰山如同巨龙脊背，蜿蜒至视野尽头。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呼啸，卷起漫天雪沫，能见度极低。这里的灵气异常稀薄，且充斥着一种刺骨的寒意，寻常修士在此，连维持护体灵光都极为吃力。
“好可怕的极寒之力……”一名青木仙宗弟子打了个寒颤，即便有张九思的混沌光幕庇护，依旧感到神魂似乎都要被冻结。他们的乙木功法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
青瓷亦是秀眉微蹙，她身负建木传承，对生机敏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冰原之下，那深沉的死寂与冰冷，仿佛一切生命在这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九思目光扫过冰原，他的感知更为敏锐。他不仅能感受到那极致的寒冷，更能察觉到，在这冰层之下，隐藏着无数古老而强大的气息，有些在沉睡，有些则在冰冷地注视着外来者。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某些古老存在的栖息地。
他取出玉佩，此刻玉佩表面的光芒已经稳定下来，指向冰原深处一个特定的方向。
“跟紧我。”张九思沉声道，率先踏入了这片银装素裹的死亡世界。
一入冰原，环境顿时变得极端恶劣。暴风雪随时可能降临，其中夹杂着能够侵蚀神识的冰煞；看似平坦的雪地之下，可能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冰缝；更可怕的是那些冰原特有的妖兽，如通体晶莹、擅长灵魂攻击的“冰魅”，力大无穷、防御惊人的“雪域暴熊”，以及一些由极致寒意孕育出的元素精灵，它们对生灵充满了敌意。
张九思撑开寂灭劫域（缩小范围仅护住己方众人），劫域之内，万法归寂，那些冰煞、寒毒乃至妖兽的攻击，一旦进入领域，威力便十不存一，被轻易化解。他如同一个移动的禁区，在冰原上稳步前行。
期间，他们也遭遇了几波不开眼的冰原妖兽袭击，甚至有一头相当于化神后期的雪域暴熊王，但在张九思的秩序符文下，其狂暴的力量被轻易瓦解，最终沦为磨砺众人修为的陪练。
青瓷在应对这些危机时，建木道韵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她那充满生机的力量，对冰原的死寂环境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补充与调和，竟能一定程度上安抚那些狂暴的冰系妖兽，甚至引导冰原中稀薄的灵气变得温和，供众人吸收。
一路有惊无险，深入冰原近千里后，周围的温度已经低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为冰晶跌落。就连张九思的寂灭劫域，边缘也开始泛起细微的冰棱。
而手中的玉佩，此刻光芒大盛，甚至微微震颤起来。
“就在前面了。”张九思望向远处一座格外雄伟、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冰山。
靠近冰山，他们发现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幽深不知通往何处，刺骨的寒风从中呼啸而出，仿佛巨兽的呼吸。玉佩的指引，明确指向这个洞穴。
没有丝毫犹豫，张九思带着众人步入洞穴。
洞穴内部并非想象中那般黑暗，四壁覆盖着一种能发出微弱蓝光的奇异冰晶，使得通道内光线幽蓝，如同梦幻。越往里走，空间越发开阔，气温也低得更加可怕，甚至连空间都似乎有被冻结的迹象。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仿佛来到了山腹的中心，一个巨大无比的冰窟。冰窟中央，并非坚冰，而是一座完全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的样式，与陨星秘境古魔废墟中那座石碑的基座风格极为相似，充满了沧桑与蛮荒的气息。
而祭坛的顶端，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与张九思手中玉佩材质一模一样的碎片！此刻，那碎片正散发着柔和的、与周遭极寒格格不入的灰色光芒，与张九思手中的玉佩交相辉映！
“果然在这里！”张九思心中一定，迈步向祭坛走去。
然而，就在他接近祭坛百丈范围时，异变再生！
祭坛周围的虚空，突然泛起涟漪，四道身着雪白长袍、气息与冰原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挡住了去路。
这四人，三男一女，皆面容冷峻，眼神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丝毫感情。他们身上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化神后期，为首的那名白发老妪，更是达到了化神后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炼虚！
“此地乃我‘玄冥宗’禁地，外人不得擅闯！速速退去！”白发老妪开口，声音如同冰珠碰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玄冥宗？张九思目光微凝。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看来是隐居在这万古冰原深处的隐秘势力。能在此等绝地生存并修炼到如此境界，其实力绝不容小觑。
“此物与我有缘，今日必须取走。”张九思举起手中嗡鸣不止的玉佩，语气平静却坚定。
“放肆！”白发老妪身旁一名中年男子厉喝，“此乃我宗守护圣物，岂容你觊觎！结阵！”
四人身形闪动，瞬间占据四方之位，体内极寒灵力奔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座巨大的冰雪阵图！阵图旋转，散发出冻结虚空、冰封万物的恐怖寒意！甚至连张九思的寂灭劫域，边缘都开始凝结出厚厚的冰层，运转变得滞涩起来！
“玄冥冰魄大阵！”白发老妪双手结印，阵图中心，一点极致的幽蓝光芒亮起，随即化作一道足以冰封炼虚修士的绝对零度寒流，如同冰龙般冲向张九思！
这玄冥宗四人联手布下的大阵，威力竟丝毫不逊于之前星罗天宗的周天星斗大阵，而且属性极端，极其难缠！
面对这冰封一切的攻击，张九思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这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更蕴含着一种冻结法则、凝固时空的诡异力量。
他没有硬接，而是心念一动，秩序符文在指尖流转。
“秩序：流转。”
他对着那咆哮而来的冰龙轻轻一点。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足以冰封万物的恐怖寒流，在靠近张九思的瞬间，其内部蕴含的极寒法则仿佛被强行改写、引导，竟如同温顺的溪流般，绕过了张九思一行人，轰击在后方的冰壁之上，将那片冰壁瞬间气化，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什么？！”玄冥宗四人脸色剧变，他们的合力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你的道……能影响法则本身？！”白发老妪眼中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她活了数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
“并非影响，而是定义。”张九思淡淡说道，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周身秩序符文环绕，所过之处，那冰雪阵图散发出的冻结领域如同阳春白雪般消融，无法靠近他分毫。
“阻止他！”白发老妪尖啸一声，四人同时喷出精血，融入阵图，试图激发大阵的全部威力！
顿时，整个冰窟内的温度骤降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连光线似乎都被冻结、扭曲！无数冰晶长矛、寒冰风暴凭空生成，从四面八方席卷向张九思！
“冥顽不灵。”张九思摇了摇头，双眸之中，混沌与秩序的光芒再次亮起。
他不再留手，右手虚握，那枚融合了三种本源力量的灰色符文再次浮现。
“寂灭劫域，开。”
灰色的领域以他为中心，瞬间扩张，将整个祭坛区域，连同那四名玄冥宗长老，一同笼罩了进去！
劫域之内，万法归寂！那狂暴的冰系法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瓦解！玄冥宗四人惊恐地发现，他们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体内的极寒灵力如同陷入了泥沼，运转不灵，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生命力、他们的道基，正在被那股无处不在的寂灭意境内侵蚀、剥离！
“这……这是什么力量？！”那中年男子惊恐大叫，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守护……圣物……”白发老妪挣扎着，还想催动秘法，但在这绝对的规则压制下，一切都是徒劳。她的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出现皱纹，气息飞速萎靡。
张九思没有理会他们的挣扎，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祭坛顶端那块碎片上。他能感觉到，那块碎片与手中的玉佩本是一体，其中蕴含的信息和力量，远超他手中的这部分。
他一步步走上祭坛，伸手抓向了那块散发着灰色光芒的碎片。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异变再起！
祭坛猛地一震！那块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灰光！一道模糊的、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猛地冲入了张九思的识海！
“后来者……当心……‘祂’……并未彻底沉睡……钥匙……集齐……方能……开启……最终的……防线……”
断断续续的意念，夹杂着比陨星秘境石碑中更加清晰、也更加绝望的画面碎片——那无尽的“灰暗”在星海中蔓延，无数世界在哀嚎中熄灭，一道横跨星河的巨大壁垒在“灰暗”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壁垒之后，是无数燃烧着最后生命与信念的身影……
与此同时，张九思手中的玉佩与祭坛上的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同时脱离了他的掌控，飞向空中，缓缓靠近，试图重新融合！
而就在两片碎片即将接触的刹那，冰窟上空，那被亿万年玄冰封冻的穹顶，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完全由灰色能量构成的眼眸，如同悬于九天之上的神祇，透过那道裂缝，淡漠地……向冰窟内部，投下了一瞥！
仅仅是一瞥！
整个冰窟，时间仿佛凝固！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四名玄冥宗长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灰色目光的余波下，如同尘埃般湮灭！
张九思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寂灭劫域剧烈波动，差点崩溃！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冻结，连思维都变得缓慢，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至高存在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青瓷和青木仙宗弟子更是瞬间脸色煞白，瘫软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那是……寂灭之源的眼眸？！祂真的存在？！而且……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张九思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只巨大的灰色眼眸，体内魔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跳动，秩序符文与混沌之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融合，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代表着终极虚无的凝视！
最终的危机，以远超想象的方式，提前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