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季越人

第一千零四章 元白(1+1/2)

天地间一片灰沉之色。



 

一重重、一片片的并火自天空倾泻而下,火势熊熊,光彩随之起伏不定。只见一名男子身披白金战甲,外罩雪白色羽袍,傲然挺立在空中。其身旁真炁盘旋缭绕,手中紧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金镋,镋上电光与水火相互交织,不时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响。



 

此人双眸短而乌黑,眉宇间透着俊美之气,端端正正地伫立在空中,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所在。



 

而在他的脚底下方,一座暗墨色的大鼎稳稳地沉在地面上,正将那汹涌澎湃的重重业火缓缓压制下去。尽管有千百道如同毒蛇般的烈焰沿着大鼎周边疯狂窜动,妄图掀翻大鼎,却始终被其牢牢压制,动弹不得。



 

大鼎之下的雀鲤鱼已然化为一片业火,仍在不停挣扎,引发阵阵波动,然而却难以将大鼎推开。



 

‘雀鲤鱼。六世摩诃..’



 

太虚之中,一切都在颠倒翻滚,没有一处安宁之地,唯有一处青光在波涛汹涌中定住,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



 

正是司元礼。



 

司元礼已在太虚中站立许久,始终沉默不语,看着孔雀后裔在鼎下苦苦挣扎,他心中毫无波澜,唯有一片宁静的冰冷:



 

【大欲道】将【大善金莲】种在郡外,想必是早有谋划。此事天下皆知,这孔雀如此猖狂,定是有所依仗,可如今这宝物一出,难道它还有活路么?



 

司元礼自然认得这暗墨色的大鼎是何物——越王的开国礼器之一,位居『谪炁』的灵宝【毂州鼎】。



 

正因为与『谪炁』有关联,司元礼不禁担忧底下的人难以再返回北边!



 

『谪炁』一道断绝已久,众多紫府修士终其一生,别说灵器灵宝了,哪怕是『谪炁』灵物都未曾见过。位居『谪炁』的【毂州鼎】十有八九是从阴司手中流出,此乃越国与阴司关联的有力物证。



 

随着越王失踪,【毂州鼎】也一同消失不见,如今却赫然出现在眼前。若不是屈居于他人淫威之下,司元礼简直要放声大笑:



 

‘当初不管不顾,如今却威风凛凛,这分明是要第二次干扰江南,只差杨判大人出来指点一二了!’



 

他面上虚伪地笑着,又生怕被人察觉自己的心思,于是不再多想,眼睁睁地看着灰火一点一点被镇压下去,耳边不时响起刺耳的咆哮声,太虚的波动愈发剧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羡慕:



 

‘真炁之水火果真厉害...当年汀兰靠着一份【无丈水火】便能让众多修士忌惮不已,而这【无丈水火】不过是他的六相之一,此人天生金性,实在令人羡煞!’



 

真炁一道在修行上讲究持武存真,修炼到极致便能诞生六种水火。眼前的杨浞本身就是金性转世,无需神通圆满,自可唤出六种水火,虽说威力与形态略有减弱,但也足以令人惊叹不已。



 

他等了片刻,直至那灵宝在地上稳固下来,这才跨步而出,在混沌的水火之中现身,稍稍行礼,恭敬地说道:



 

“越国世家司马元礼...代司马家为大人贺,恭喜大人成就神通!”



 

说起来,司元礼自知绝非对方的对手,更别说在身份地位上有着巨大差距。尽管心中有着诸多想法,但他绝不是一个放不下身段的人,此刻一脸恭顺,态度谦卑得全然不似一位紫府修士。



 

水火相互交织,天上的人微微低头,扫了他一眼,那煌煌威势终于有所收敛,随意地说道:



 

“原来是青忽真人,这一年以来……劳烦真人了。”



 

“不敢...不敢!”



 

这自然是说的司元礼在他闭关之时,四处抵御侵扰,自主出手为他守护海外之地的事情。司元礼受宠若惊,俯身下来,恭敬地说道:



 

“我家当年隶从大宁,为天武之掾属,仙朝之世家,今日重回天武麾下,激动涕零...”



 

他这句话显然让太虚中的人颇为满意,又明确点出司元礼与众不同的身份,话语也极为中听。就连杨浞也微微低头,称赞道:



 

“当年诸公共同辅佐天武,前后因果,今日终须一一归附,重兴故朝之勋荣。”



 

司元礼深深拜倒,心中大喜,知道此事算是稳妥了,立刻上前,准备送他回郡,却听杨浞笑道:“司真人,可想过封一封王?”



 

司元礼心中猛地一颤。



 

‘果然...果然问了!’



 

自大欲道南下以来,司元礼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多方打听之后,靠着前辈留下来的人脉,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孔雀海的九邱!



 

可他一连询问了几次,九邱终于不堪其扰,也不过只回了一句话:



 

司马氏,天武臣子也。’



 

正是这一句话,让他在杨氏面前自称司马家,此刻面对杨浞的封王话语,更是毫不犹豫,坚决地说道:



 

“司马氏为天武臣子,止为臣子耳!”



 

此言一出,让杨浞都不禁顿了顿脚步,高看了他一眼,笑着迈步而入,幽幽地说道:



 

“你倒是不错。”



 

司元礼低眉顺眼,随着他进入郡中,周边顿时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这位真炁金性转世的人物面带笑容,随口说道:



 

“陈真人到底是前辈,看来免不了我再走一趟。”



 

司元礼并不愚笨,有九邱的提点在前,又得到了种种印证,心中已然十分清晰:



 

‘方才四闵动荡,在太虚中观察的人不在少数,想必是陈胤前辈在太虚中看过,却悄然退走.



 

杨浞的神通被『谪炁』【毂州鼎】遮蔽,寻常人连人影都看不清,自然没有什么贺喜的场景,唯有他司元礼早早投靠,才能够在一旁观看。陈胤探查不明,退走也是正常之举,杨浞的话语中虽然没有责备之意,司元礼却暗自庆幸起来:



 

‘陈氏...别人不知道,阴司还不知道么?陈氏在宁国末年权势滔天,所谓的豫水陈氏也是宁国下来的一支,只不过不是陈玄礼兄弟后人,而是更早南下而已...他陈胤最好的举动...还是要在郡外候着大人才是!’



 

心中虽如此想,但司元礼仔细思量之后,竟又默默后怕起来:



 

'宁国当年的大世家,除了主政一方、有特殊背景而难以掌控的李江二姓,其余诸姓要么就是在江南一方称霸,要么就是声名远扬,再不济也是踪迹显露,被早早收服...可见是早有准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栀景山。



 

天光灼灼,栀花飞舞,一片彩光相互交织。白玉般的玉案前坐着一位道人,神色自若,手中握着一玉简,按在案前。



 

与道人相对而坐的是一位老人,神色敦厚,身后背着一把剑,看起来普普通通,若不是周身神通汇聚,光芒璀璨,倒真像个寻常之人。



 

两位紫府修士默默对坐,显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昭景道友...”



 

眼前的剑客自然是豫水真人陈胤了。



 

豫阳陈氏与望月一向和睦,因太阳道统而越走越近。浊杀陵动乱之时,李周巍对他施以援手,又增添了几分人情,关系更进一步。



 

于是四闵的业火坠落,水火昭昭,这位豫水真人失去了太阳依仗,便一路来到栀景山,在山间落座,长吁短叹,显得颇为不安。



 

李曦明沉默片刻,微微低头看了一眼,问道:



 

“四闵如何?”



 

“有『谪炁』庇护,看不大清,只是...恐怕雀鲤鱼已经不能猖狂了。”



 

陈胤有些惆怅地点点头,说道:



 

“我家那个晚辈已经传了消息回来,想必道友也知道了…往后大概率就是立国的事情,兴许要重建大越了!”



 

李曦明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终于找到机会,正色道:



 

“事到如今,我倒有几件事情要问一问前辈,还望告知一二。”



 

陈胤点头示意,李曦明便皱着眉头问道:



 

“越国..是阴司的越国,当年就人尽皆知,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这疑惑在李曦明心中已经隐藏了许久,可长久以来三宗七门封锁消息,掩盖过去,这些事情都沉没在历史之中,向来是禁忌...



 

李曦明原本并无探寻之意,可如今杨氏兴起,复作国事,过去的越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听了这话,陈胤并不感到意外,微微点头,叹道:



 

“这事情......我陈氏记载有限,关于江南的消息,要从大楚开始说起了..”



 

“当年楚国混乱,宗室内部争斗不休,甚至一度出现十年而五帝的局面。最后权臣萧祠从楚国手中篡夺了整个江南,建立大吴,而此时的杨氏,也不过是大吴的臣子而已。”



 

他面色有些复杂,继续答道:



 

“说来惭愧...我豫阳陈氏..当时也受过大吴恩惠,从那时起家,在江南拥有一郡之地..”



 

“可世事难料,萧祠纵然权势滔天,擅长阴谋智计,却也不过是一介紫府修士。他虽趁着楚国混乱的时机篡夺帝位,却无枝可依,很快便重蹈覆辙,吴国同样走向崩溃,各地纷纷兴起义兵,杨氏这才登上历史舞台。”



 

“萧吴的势力收缩回吴国,杨越则迅速立国,第一个国都便是毂州,主体就是如今剑门的景川郡,【毂州鼎】也因此闻名!”



 

他思索片刻,说道:



 

“我疑心...那宝物已经现身,就在大人手里。”



 

李曦明点头表示明白,看着老人说道:



 

“杨越与萧吴如今都已名存实亡,当年扮演的角色截然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人们称呼魏、楚都是魏帝、楚帝,而吴越不过是王而已!”“萧祠篡位,自称为帝,可后世又有谁认可他呢?且不说最为霸道的魏帝,梁帝也好,楚帝也好,哪怕是南离西叛、徒呼奈何的大齐,人家石苌也是真君,萧祠一介紫府修士焉能有帝名?”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话语,继续答道:



 

“而越王则更为直白,当年越州起事,横扫大半个江南,眼看就要冲击真君境界,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子嗣承接帝业,却不能统一,数次为先父上帝号,还要受到诸多世家阻拦,最后自己孤零零地称了王。



 

“诸世家...”



 

李曦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陈胤当即会意,解释道:



 

“越王消失得太过突然,整个越国还未彻底平定,连宗室都没有几个。当时的世家众多,大多能割地而自治,越国宗族无力管束,只能与世家共治,权力也在一点一点地丧失,不过仍保留着几分威严。”



 

“后来,太阳道统先后有传承布下,建立宗门,随着元府避世,禁令一点点被打破,越国帝裔的最后一点体面也消失殆尽,各地名存实亡,原本的世家都演变成了宗门,如鸿雪、戊竹、离炽几家...即使有不曾成就宗门的,也大多在宗门之中占据重要位子,姓氏显赫。”



 

“只是...戊竹几家如今早已淹没在尘埃之中,再无踪迹了!”



 

他脸上流露出感慨之色:



 

“越国的存续或许可凭先人庇护,可这兴衰成败..终究是子孙自家的事情了。”



 

他嘴上说得客气,心中却颇为不屑:



 

‘若不是假借阴司的威风,只怕早就步了吴国的后尘...哪里能拖延到如今,变成这副不上不下的模样。’



 

他的话虽未说出口,但未尽之意已然十分明显,李曦明暗暗思索,还未开口询问,陈胤便神色凝重地说道:



 

“道友莫看越国如此,吴国也同样深陷动乱之中,听闻有一位真炁之光的大人物,打得吴国诸姓叫苦连天。”



 

李曦明端起茶抿了一口,眼前的老人眯着眼说道:



 

“我家靠近吴国,消息较为灵通,如今天下的局势,哪个紫府感觉不出异样?哪怕是再倒霉的,吃一吃亏也能反应过来,吴国的安定指日可待!”



 

他低声说道:



 

“当年安淮天中三份真炁,一份被长怀所得,另一份落入紫霈手中,最后一份若化妖邪,必然就是杨氏手中一份。”



 

这老人的意思分外明显,咬牙切齿地说道:“庆棠因早早修行真炁并非毫无缘由,专修天武道统,一边学着天武修【问武平清觯】,一边来炼【奉真策玄鞭】,最后还要学【权业武印】...炼得这不像样,那不像样...只觉得他胡乱修炼,如今看来原来只是预演而已!”



 

李曦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上的波动,隐约察觉到陈氏与长怀关系不算太好,陈胤只是摇头:



 

“三道出了两道,这厢的动乱,应当还未结束,倘若有消息,还望贵族一定相告...”



 

至少在他眼中看来,李氏无论有多么大的因果,只要李周巍不会夭折,望月湖一定会迎来一场风光。无论这场风光过去之时会引发多么大的跌落,至少在这场风光来临之前,李氏都是安然无恙的。



 

他不知内情,发出如此感叹,可李曦明心中却越发清晰明了了。



 

最后一道在何处?



 

“自家姑姑早说明了!自是在龙属手中,为龙属的求真做准备...诸位龙君会不会让其转世尚且难说,即使有转世,那也是一条海里的真炁之龙!”



 

李曦明听闻此言,只是沉默不语,他端起茶杯,做出送客的姿态,一路将这位真人送出。刚一回身,便见李周巍神色凝重地现身山间,低声说道:“绛梁来信了。”



 

“嗯?”李曦明心中涌起一丝疑色,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李周巍则看了眼一旁的庭卫,二人便在山间坐下,紧接着李周巍取出一封信来。



 

李曦明眼睁睁看着他将信放在案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杨...天衙..”



 

他抬眸对上李周巍同样凝重的目光,心中知晓情况不妙,沉声道:“去把老大人请来!”



 

杨天衙这个名字,在江南着实算不上出名,甚至仅仅在百年之前有过些许传闻,到了如今,年轻一代知晓的已然没几个了。可李家对此人,却是万万不敢忘却的呀!



 

想当年,自家为了遮掩长辈皆有天赋这一情况,佯称老祖李木田乃是筑基修士,靠着这个谎言,短暂地庇护了李氏一族。只是,筑基修士竟能有如此多子嗣,这一点本就容易引人疑虑。直至李周巍出生,“明阳魏李”这个名号被安在李家身上,这一族的跟脚才算勉强补足。



 

可作为当年老祖李木田的顶头上司,杨天衙甚至还曾有意承认过李木田这个筑基修士的存在——但这压根就是无稽之谈啊!



 

“故人之后...”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看似平淡无奇,却有着不容小觑的杀伤力,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威胁,让李曦明不禁皱起了眉头。



 

直到老人来到山间坐下,拿起那封信反复看了两遍,嘴唇都微微有些发白了,李曦明这才皱眉说道:



 

“他既已是紫府修士,必定过目不忘。老祖宗要是没落入他眼中,咱们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要是他早就看清了,这事儿可就棘手了。”



 

“无论如何,老祖宗膝下四子,至少有三子有灵窍,这是抹不去的事实啊!哪怕他真的是筑基修士,这里面也天然存在着一线漏洞。”他神色凝重地说道:



 

“四脉的四位长辈年龄相近,几乎是前后脚出生的。按理说,一位普通的筑基修士,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子嗣,除非同时是明阳魏裔,又身为筑基修士,方才有可能出现这般情况。”



 

他思索了几息之后,接着答道:



 

“要知道,纵使他过目不忘,可天底下名字成千上万,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名都记住,更不可能在这茫茫凡人之中,准确对应上老祖宗。只要他没见过老祖宗,咱们大可说是别处的筑基修士,编造一个出身,假意挂在他名下...”



 

李玄宣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



 

“杨天衙一定见过,他不但见过,甚至...能叫得出名字。”



 

李曦明心中猛地一窒,两位真人一同看向他,老人幽幽地说道:



 

“我年幼之时,有幸见过老祖宗,他曾跟我说起过古黎道征兵的事儿,那时他在军中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呢。”



 

老人的面色惶恐,带着后知后觉的惧意:



 

“他说:‘杨将军治军严明,却也与我等同食同住,亲如一家,亲自传下越兵战法。’”



 

李玄宣瞳孔放大,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了:



 

“如今咱们当然知道,杨天衙那是为了用万人的军阵祭炼兵器啊...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他堂堂筑基修士,又是越国帝裔,为何要去和凡人同食同住,亲如一家呢...”



 

“他是有意的,他第一个注意到了我家,注意到了咱们身上的魏李血脉,而且比谁都要早...比谁都要早...”



 

李玄宣这话意味深长,让李曦明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低头说道:



 

“也就是说,他早就见过老祖宗了,甚至...是有意放老祖宗回去,让其回了望月湖。”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无缘无故替我家作保...”



 

李周巍面色阴沉,接过话茬说道:



 

“也是从那时起,阴司的手段怕是早就安排好了。青穗峰上,并非是袁湍峰主去找的人,而是帝云峰那边主动找过来的,至少有可能是帝云峰有意让她找上门来...”



 

“咱们家的魏李血脉暴露,想来杨氏也是早有预料啊。”



 

李曦明欲言又止,李周巍的神色却愈发阴沉下来:



 

“如若说,魏李血脉与杨氏血脉的结合是阴司的推动,那晚辈便有疑虑了——想要不留痕迹地促成此事,必然要先让李氏进入青池宗,如此一来,当年的青穗峰峰修司元白,难道真的只是恰好途经此地么?”



 

他这话一出,让李曦明后背隐约冒出冷汗,李周巍则眯起双眼,继续说道:



 

“如若说家中长辈入宗本就是第一个目标,那么剑仙展露天赋,得到太阴月华一事,恐怕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所以才不得不放弃。”



 

“可司元白呢?”



 

李周巍语气渐冷:



 

“他从青池无故失踪,只留下一句遁去西方的话语,这一失踪就是一百多年,至今毫无踪迹,任谁都寻不到他...连司元礼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缘由呢?”



 

李曦明面上虽没太多变化,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地,可心中早已是天翻地覆,寒意阵阵袭来。



 

司元白。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司元白甚至勉强算得上是他的师祖,其失踪一事本应是萧元思的心头大事,理当时时挂念才是。可经这么一提,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疑虑:



 

‘如果师尊一直挂念着司元白...哪怕萧真人不管不顾,当年我成就紫府,亲自去湖边接他,与他交谈许久,他当时就应该问我才是...’



 

‘可他没有。’



 

萧元思是何时记起司元白的呢?



 

是在沧州。



 

萧元思当时的原话是:‘这些年来我心头总是反复想起一事。’



 

‘那是在沧州的日子...在江南的时候根本不会记起他,就算偶尔想起,也是恍若未觉,轻易就带过了,只有离开江南,到了北海沧州,到了那儿他才若有所思,才想起要问我师祖的下落。’



 

他眼前仿佛突然浮现出萧初庭那张苍老的面孔,沧桑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交友、庇护须慎。



 

‘真的可以探究么?’



 

整座栀景山上安静得可怕,滚滚的白花在风中肆意飞舞,李周巍的声音越发低沉,幽幽地说道:



 

“既然如此,既然早就注意到了魏李血脉,派一两个阴差,甚至都不必派阴差,只派一两个修士前来监看,岂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