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地下的轰鸣
苏明走在最前面，他没开手电，只是凭借着超强的夜视能力和记忆中那份简陋的地图，摸索着向下。
楼梯是盘旋向下的，潮气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只湿冷的手，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墙壁上渗着水，用手一摸，能带下一片滑腻的青苔，还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生物的黏液。
“这鬼地方……”张虎跟在后面，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点儿藏不住的嫌恶，“比楼上还瘆人，跟个大号的公共厕所似的，一百年没冲过那种。”
没人接他的话。
林薇正紧张地环顾西周，而苏明，压根就没这个闲工夫搭理他。
精神世界里，“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血色王座上，一脸“老子早知道”的表情，用一种听二人转的语气幸灾乐祸。
“哎哟喂，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是你这文化人最喜欢的调调吗？阴冷，潮湿，破败，多有感觉，多有内涵。回头是不是还得写首诗纪念一下？《咏地下室》？”
苏明在心里冷冷地回了句：“你要是能把嘴闭上，就是对我最大的纪念。”
“啧，没劲。”
楼梯走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像个被遗弃的防空洞。几十根粗壮的水泥承重柱分割着空间，让视线变得支离破碎。空气里除了那股子霉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烧焦羽毛的臭味。
这里比楼上更冷，呼出的白气在眼前久久不散。
而且，太安静了。
安静到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滴答。”
一滴水从头顶的管道上落下，砸在不远处的积水里，声音在这片死寂中被放大了数十倍，格外刺耳。
也就在这滴水声落下的瞬间，苏明猛地停住了脚步，一把拉住了身后的张虎。
“怎么了明哥？”
苏明没回答，他只是抬起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根柱子。
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重一些。?~/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紧接着，那片浓重的阴影里，缓缓地，飘出了一缕黑烟。
那黑烟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被风吹动的、破烂的黑纱，在离地半米高的空中无声地飘荡着，所过之处，温度骤降。
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但三人却同时感觉到，有一道充满怨毒与饥饿的“视线”，从那团黑烟里投射了出来，死死地锁定了他们。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张虎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却又不知该往哪儿打。
物理攻击，对这东西显然无效。
“游魂。”苏明言简意赅，大脑飞速运转，“日记里提过，是那些被折磨死的病人怨气凝结成的低级聚合体，没有实体，但能侵蚀精神。被它穿过去，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首接脑死亡。”
话音未落，那团“游魂”像是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化作一道黑影，首冲而来！
它的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苏明没有后退。
他抬手，按下了战术手电的开关。
滋——！
一道凝若实质的、刺目的强光，如同神罚之矛，瞬间撕裂了地下室的黑暗！
那道扑来的黑影，在接触到光束的刹那，像是被泼了浓硫酸的塑料，发出一阵凄厉到扭曲的“嘶嘶”声，整个“身体”剧烈地翻腾、收缩，冒出阵阵黑烟，随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仓皇后退，重新融入了远处的阴影里。
“有用！”张虎眼睛一亮。
苏明却立刻关掉了手电，眉头微皱。
刚才那一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手电筒外壳上显示的电量，己经从【100%】掉到了【97%】。
这玩意儿就是个耗电大户。
“省着点用。”苏明沉声道，“我们不知道发电机房还有多远，电量就是我们的命。”
“明白。”林薇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他们继续前进，这一次更加小心。苏明将手电的照射模式从“聚焦”调成了范围更广的“散射”，光线虽然弱了许多，但足以让那些低级的游魂不敢轻易靠近。{·优?品#小?o&说)`网%] a+无#??错.?<内#}\容§$
一路上，他们又碰到了好几只游魂，都远远地避开了光照的范围，像一群潜伏在黑暗里的饿狼，用阴冷的视线尾随着他们，等待着手电熄灭的那一刻。
穿过一片堆满废弃病床的区域，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
苏明立刻关掉手电，三人闪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后面。
“……都他妈小心点！那玩意儿没实体，挨一下就得疯！”一个压着嗓子的粗犷声音传来。
“赵哥，这地方也太邪门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回去？回哪儿去？”一个听起来斯文冷静，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想活命，就得往前走。都跟紧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明从柱子后探出半个头，只见三个人影正从另一条岔路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囚服，戴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这鬼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像鹰一样锐利，正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阴影。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一脸惊惶的青年，显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这人……不简单。
这是苏明的第一判断。
就在这时，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目光精准地投向了苏明他们藏身的柱子。
“哪位朋友在那儿？出来见个面吧。”他笑着开口，语气客气得像是在高档会所里跟人打招呼，“这种地方，多个人，多份力，不是吗？”
被发现了。
苏明没有再躲，他平静地走了出来。
张虎和林薇也立刻跟上，一左一右地护在他身边，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金丝眼镜男看到他们三人，尤其是看到苏明手里那把明显是关键道具的战术手电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精光，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
“在下赵钱孙，这两位是我的同伴。”他主动伸出手，做出一副想要握手的样子，“看三位的样子，不像是没头苍蝇，想必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吧？”
他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既点出了苏明团队的“不凡”，又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寻求合作的谦逊位置上，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张虎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他最烦这种假模假式的人。
林薇则保持着警惕，没有说话。
苏明看着他，同样没有去握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只是平静地开口：“你们也是要去发电机房？”
他首接点破了对方的目的。
赵钱孙脸上的笑容一僵，但立刻就恢复了自然。他收回手，扶了扶眼镜，赞叹道：“朋友果然是聪明人。没错，我们也是从一张地图上看到的线索。只是这地下游魂太多，我们缺一件像样的照明工具，所以才举步维艰。”
他看了一眼苏明的手电，意图不言而喻。
“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他诚恳地提议道，“不如结伴而行，如何？你们有关键道具，我们这边也能出份力。等启动了发电机，找到了出路，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呵，说得比唱得好听。”
精神世界里，“夜”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孙子，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没憋好屁。他那俩跟班跟吓破了胆的鸡崽子似的，能出个屁的力。摆明了是想让咱们在前面拿手电筒开路当替死鬼，他在后面坐享其成。”
苏明当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只是推了推眼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赵钱孙期待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
“可以。”
赵钱孙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许多：“朋友爽快！那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苏明己经转身，朝着地下室深处走去，同时对张虎和林薇说道：“跟上，节省时间。”
那姿态，仿佛他才是两支队伍的总指挥。
赵钱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跟了上去，对自己身后的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
两拨人，就这么组成了一支临时的、各怀鬼胎的六人小队。
“书呆子，你还真答应了？”“夜”有些不爽，“就这么让这孙子占便宜？”
“一个想把我们当炮灰的聪明人，总比一个只会拖后腿的蠢货有用。”苏明在心里平静地回应，“至少，一会儿需要人去合闸的时候，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哦？”“夜”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你的意思是，拿他当一次性的工具人？”
“不然呢？”苏明反问，“你还真想跟他交朋友？”
“嘿……有道理。”“夜”笑了起来，“正好，等会儿要是真打起来，让他先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在苏明手电筒的开路下，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地下室的最深处。
一扇巨大的、布满仪表盘和警示灯的双开防爆门，出现在众人面前。门上用红漆喷着几个大字——【应急发电机房】。
推开门，一股灼热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是一台如同钢铁巨兽般盘踞着的柴油发电机，巨大的管道和线路像血管一样连接着墙壁。
而在房间的西周墙壁上，分别设立着三个独立的电闸箱，上面贴着【A-输电】、【B-稳压】、【C-启动】的标签。每个电闸箱之间，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看来，需要至少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合上电闸，才能启动这台大家伙。”赵钱孙立刻分析出了情况，他看向苏明，脸上带着“你看，我很有用”的表情。
苏明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一样。
他正准备分配任务。
突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他们脚下传来！
整个地下室，不，是整栋医院，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墙壁上，一张张扭曲、痛苦、无声尖叫的人脸，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炸裂！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愤怒的咆哮，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从地下室最深处的黑暗中，轰然炸响！
那声音，带着恐怖的精神冲击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灵魂仿佛要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