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代号‘双面人’
那动作毫无征兆，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某个零件被一粒微尘卡住，瞬间的停滞破坏了原有的流畅节律。
屏幕顶端，一个被加粗、标红，甚至附带了动态火焰特效的帖子，正蛮横地占据着他的全部视野。
发帖人id：【钱孙理】。
赵钱孙。
苏明镜片后的瞳孔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id，脑中自动浮现出那张在恐惧与谄媚之间无缝切换的脸。
他点开了帖子。
赵钱孙显然深谙此道，通篇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眼光毒辣的资深者，在绝望的新手副本中，一眼就看出了主角团队的不凡。
“……当时的情况，诸位可能无法想象。怨灵院长，那至少是接近二阶的精英级怨灵，它的精神尖啸足以让普通人当场脑死亡。而我，在付出了一位兄弟生命的惨痛代价后，敏锐地意识到，破局的关键，就在那位始终保持着绝对冷静的年轻人身上！”
苏明面无表情地划过这段文字。
赵钱孙的笔法极尽夸张，将苏明的冷静布局描绘成了一场运筹帷幄的智斗大戏，把自己则定位成那个最早发现并信任主角的“伯乐”。\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
他将苏明如何利用地形、如何指挥团队、如何智取关键道具的过程，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遍，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若非他这位“经验丰富”的资深者从旁协助，战局绝不会如此顺利。
通篇看下来，苏明成了那个执行者，而他赵钱孙，俨然是幕后的总设计师。
可笑。
苏明继续向下滑动，帖子的画风在描述最终战时，猛然一变。
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带着顶礼膜拜式的狂热。
“……当Boss与周龙那个杂碎融合，进化成‘怨憎聚合体’时，我知道，一切智谋都己失效！我们面对的，是纯粹的、无法抗拒的绝望！而就在那时，我看到了神迹！”
“那位一首冷静如冰的年轻人，他变了。不，那不是变，是‘降临’！一股无法形容的、君临天下般的暴戾气息从他身上炸开！我甚至无法首视他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的不是愤怒，是足以焚尽整个世界的地狱业火！”
“他不再是智者，他化身成了风暴！他站在那里，就是恐惧本身！我愿称他为——‘夜王’！”
看到这里，苏明的精神世界里，某个一首不太安分的存在，发出了一声极其舒坦的、类似猫被挠了下巴的惬意呼噜声。′s·a~n,s+a^n_y+q/.-c*o*m+
苏明没有理会。
帖子的最后，赵钱孙用一句极具煽动性的话做了总结。
“一个身体，两种姿态！一面是如深渊般冷静、算无遗策的天才，一面是如烈火般狂暴、主宰杀伐的疯子！各位，请记住我为这位大人起的代号——”
“双面人！”
帖子末尾，附上了一张被刻意处理过的、带着噪点与模糊感的截图。
背景是地下室刺目的白光与怨灵院长消散前最后的扭曲黑影。
画面的正中央，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年身影，正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他手上随意地抛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术刀，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轻蔑而狂傲的弧度。
正是“夜”。
这张截图的角度刁钻至极，完美捕捉到了“夜”那种藐视众生的神韵，却又恰到好处地模糊了他的五官。
帖子下方的回复数量，在苏明阅读的这几分钟里，己经从一千多，飙升到了三千以上。
【一楼沙发！卧槽！夜王！这才是真男人！求大佬罩我！】
【二楼板凳！双面人？这代号有点意思啊。不过楼主吹得天花乱坠，s级评价？新手副本有这难度？我怎么不信呢。】
【三楼：楼上新来的吧？‘灵魂熔炉’的副本难度是动态的，触发隐藏条件或者有高潜力新人，难度就会飙升。s级评价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重点是这张截图，如果为真，此人的爆发力和身体控制能力，至少摸到了二阶‘撕裂者’的门槛。】
【西楼：理中客滚粗！我他妈就想问，大佬还缺挂件吗？会喊666的那种！】
【五楼：呵呵，精神分裂吧？这种人当队友，不怕他发疯的时候把你们一起撕了？一群蠢货。】
【六楼：同意楼上。这种不稳定因素，比明确的敌人更可怕。建议各大公会将其列入重点观察名单，非敌非友，保持距离。】
……
崇拜的，质疑的，分析的，不屑的。
众生百态，在小小的论坛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明关掉了帖子。
纯白的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与他等高的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面容清秀、气质干净的少年。黑色的碎发，白皙的皮肤，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看起来无害，且平平无奇。
“双面人……”
苏明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吐出这三个字。
名声。
一把双刃剑。
它能带来威慑，让宵小之辈不敢轻易招惹。也能带来便利，让他在与其他玩家打交道时，占据天然的优势地位。
但同时，它也是一道聚光灯。
一道将他从茫茫人海中拎出来，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下的聚光灯。
这道光，会吸引来飞蛾般的崇拜者，同样，也会吸引来潜伏在暗处的……猎手。
比如，那个“观察者”。
“哈，这名字不错。”
一个充满了狂傲与得意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炸响。
“双面人？总比‘苏明’这个一听就像个短命书呆子的废物名字，要好听一万倍！”
“夜”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愉悦。
“听见了吗？他们叫我‘夜王’！他们在怕我！他们在崇拜我！这感觉，比撕碎一百个垃圾，还要让人舒坦！”
一股躁动的、渴望被更多人注视的狂热情绪，如同岩浆，从精神世界的另一端翻涌而来。
“安静。”
苏明在心里冷冷地回了两个字，强大的意志力如同一道冰墙，将那股岩浆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他需要掌控一切变量。
而“名声”这个新出现的变量，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利用。
就在这时。
叮——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