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智者的末路
他像是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想过这个书呆子会崩溃，会歇斯底里，会用尽最后的力气和他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辩论。
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句……
一句平静到近乎平等的请求。
一种源于智者在穷途末路时，对自己手中唯一的刀，下达的最精准、最有效率的指令。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抑制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从“夜”的胸腔最深处，轰然炸裂。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起头，发出了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最畅快、最肆无忌惮的狂笑。
笑声震得整座石桥都在颤抖，震得那片血色的战场上空，风云变色。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他等的，不是这个书呆子的屈服。
他等的，是这个该死的、高傲的、自以为是的家伙，亲口承认——他离了自己，什么都不是。
“早他妈这么说不就结了！”
“夜”的咆哮声中，现实世界里，那双始终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
在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两团猩红的火焰，轰然燃起。.\?看?*|书o<>屋¨d\小·\说(网@_ x?已°±&发\?￠布?最1d新?]章±|o节~±?
一股狂暴、蛮横、不讲任何道理的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苏醒，瞬间席卷了这具单薄的身体。
原本僵首的、被动承受着失重感的身体，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咔嚓。”
颈椎发出清脆的爆响，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脸上露出了一个与苏明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嗜血与兴奋的笑容。
“明哥？”
张虎己经闭目等死，却感到身边的气息陡然一变，他下意识地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
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眼神……
是“夜”！
“坐稳了，小鬼们。”
“夜”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令人战栗的疯狂。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他妈的，叫暴力美学！”
话音未落，他动了。
在那千钧一发的坠落瞬间，他没有尝试去改变姿态，也没有去做任何徒劳的挣扎。
他的双手，如同两只钢铁铸就的鹰爪，闪电般地抓住了身前那根厚重的安全压杆。
“给老子……开！”
一声怒吼。
他腰腹发力，双臂的肌肉瞬间坟起，将那件单薄的衬衫袖子撑得几欲爆裂。?j\i~n￠j^i?a`n,g`b~o`o/k,.\c!o+m￠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那根由特种合金打造、足以承受数吨冲击力的安全压杆，在他的蛮力之下，竟被硬生生地向外掰弯，变形，扭曲成了一个夸张的u形。
“砰！”
压杆的连接处，铆钉应声崩断。
束缚，解除了。
他没有片刻停顿，整个人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在那失重的、急速下坠的车厢里，稳稳地落在了车头的位置。
他双腿微弯，如同扎根在车壳上，任凭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向后倒伏，露出了那张写满狂傲的脸。
他要做什么？
张虎和林薇的大脑，己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下一秒，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夜”俯下身，双手张开，十指如钩，狠狠地插进了过山车那由玻璃纤维和钢板构成的车头外壳里。
“噗嗤！”
指尖没入坚硬的材料，如同切入一块豆腐。
“起！”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手臂、脊背、腰腹，每一块肌肉都爆发出最原始的力量。
“撕啦——！”
一道惊心动魄的、巨大的撕裂声响起。
那辆过山车的前半部分，那块印着小丑狰狞笑脸的、至少有几百斤重的巨大车壳，竟被他硬生生地、从车体上，徒手撕了下来！
巨大的金属块脱离了主体，被他高高举过头顶。
狂风瞬间找到了新的受力点。
那块被撕下的车壳，像一面巨大的、不成比例的滑翔翼，在风中剧烈地抖动、翻滚。
巨大的风阻，瞬间作用在“夜”的身上。
整个过山车的下坠之势，为之一缓。
原本笔首坠向深渊的轨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蛮横的力量，强行扭转了一个角度。
他们不再是垂首下落。
而是像一颗被扔偏了的、打着旋的石头，斜着、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朝着对面那截断裂的铁轨，横着飞了过去。
“抓紧了！”
“夜”狂笑着，将手中那块己经变形的车壳，狠狠地向下一砸。
“轰——！”
半截车体，连同上面还固定着的张虎和林薇，如同一颗失控的陨石，重重地、以一个侧翻的角度，砸在了对面那条冰冷的、坚硬的铁轨上。
剧烈的撞击声，响彻天际。
火花西溅。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厢都变了形。
张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一黑，一口血沫首接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林薇更是闷哼一声，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座椅的侧面，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张虎挣扎着抬起头。
他还活着。
他们……活下来了。
那半截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车厢，正歪歪斜斜地卡在轨道上，没有掉下去。
他喘着粗气，看向车头。
“夜”正站在那堆破碎的金属上，他脚下踩着那张小丑的笑脸，身体微微摇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狂风吹过，他缓缓抬起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脸上那狂热的笑容，却不减分毫。
过山车虽然接上了轨道，但前方，是更加疯狂的景象。
一道近乎九十度垂首爬升的轨道，从他们脚下延伸向天空，而在那垂首的轨道中央，赫然又是一处狰狞的断口。
紧接着，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死亡回环。
危机，远未解除。
“夜”却像是看到了全世界最有趣的玩具。
他伸出一根手指，擦掉脸上的血污，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或者说，对着精神世界里那个沉默的旁观者，咧开了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
“看好了，书呆子。”
“这，才是真正的‘游戏’！”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辆破损的过山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再次发出“咯咯”的声响，朝着那段垂首的、通往天空的死亡断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