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智慧无法模仿
那双原本深邃冷静的黑色眼眸，瞬间被滚烫的、不加掩饰的猩红所取代。
“夜”接管了身体。
他甚至没有给那个完美的复制品任何摆开架势的时间，右脚猛地向后一踏，脚下的金属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向下凹陷出一个碗口大的深坑。
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悍然冲了上去。
对面的典狱长回响，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
分毫不差。
两道漆黑的残影，两颗迎面相撞的流星，在这座空旷的大厅中央，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那不是拳脚碰撞的声音。
那是两团高压缩的能量，在零距离引爆。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呈环状轰然扩散，将地面上散落的碎石与金属残片尽数吹飞。
张虎和林薇被这股气浪冲得连连后退，不得不将武器插进地面才稳住身形。
“夜”的拳头，与回响体那只由阴影构成的拳头，死死地抵在一起。
金色的魂力与漆黑的能量疯狂对冲、湮灭，迸发出刺目的电光。
“夜”的嘴角咧开一个野兽般的弧度，他能感觉到，对方拳上传来的力量，无论是强度、爆发方式，还是能量的凝练程度，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一个完美的赝品。
他腰腹发力，另一只手化作手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砍向回响体的脖颈。
回响体做出了同样的应对。
“啪！”
两记手刀精准地格挡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鞭响。
接下来的战斗，彻底演变成了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毫无花巧的血腥肉搏。
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
回响体都像一面镜子，甚至更快一分地，复制了“夜”的所有动作。
“夜”一记鞭腿扫向对方的侧腰，带起的劲风足以撕裂钢板。
回响体便以同样的鞭腿，迎了上来。
两人的腿在半空中相撞，发出的声音沉闷如鼓。
“夜”的身体被震得微微一晃，小腿的骨骼传来一阵刺痛。~x+i_a.o^s￠h￠u^o/c,m-s?.*n.e￠t′
对面的回响体，却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便将所有的力道卸得一干二净。
它没有痛觉，没有疲劳，只有最纯粹的战斗数据。
“操！”
“夜”在精神链接里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激怒的烦躁。
“这狗娘养的玩意儿，跟个苍蝇一样，甩都甩不掉！”
苏明的声音，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冷静得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左移三步，用崩拳攻击它的胸口，力量用七成。”
“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
他猛地一个滑步，拉开距离，右拳紧握，身体前倾，一记凝练至极的崩拳，首捣对方中路。
回响体果然再次复制了他的动作，同样一记崩拳，迎了上来。
双拳即将对撞的瞬间，苏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收回三成力，用柔劲卸掉它的冲击。”
“夜”的动作一滞，但他还是照做了。
“砰！”
两拳相交。
“夜”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吹动的落叶，向后飘出七八米远，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最终稳稳站定。
而对面的回响体，仅仅是后退了半步。
从场面上看，“夜”完全落入了下风。
“书呆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语气极其不善。
“再这么打下去，老子迟早被这破镜子给耗死！”
苏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意识像一台超高精度的扫描仪，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刚才的每一次对撞，每一个细节。
回响体能复制动作，能复制力量的强度，能复制能量的形态。
它甚至能模仿出“夜”那股狂暴的气息。
但它模仿不了“神”。
模仿不了隐藏在每一个动作之下的、真正核心的东西。
比如，发力的“意图”。
刚才那一记崩拳，“夜”在苏明的指令下，在最后一刻将刚猛的杀招，变为了以卸力为主的柔劲。,小!说-Cm¨s¨ `更_新\最¨快`
而回响体，它复制了崩拳的“形”，却没能复制这瞬间的“意”。
它打出的，依旧是十成十的、刚猛无俦的全力一击。
所以，“夜”看似被击退，实则毫发无伤。而回响体看似占了上风，却因为毫无意义的全力输出，白白浪费了更多的能量。
它的模仿，是表层的，是数据的，是没有灵魂的。
“我确认了一件事。”
苏明的声音在精神链接里响起，带着一丝找到了解题思路的平静。
“它能复制我们的技能，但它无法理解技能背后的‘逻辑’。”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它是一个完美的演员，能模仿所有表情，但它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什么是真正的悲。”
“它知道怎么用力，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用力。”
“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苏明的意图。
他那双猩红的瞳孔里，翻涌起一种近乎残忍的、属于猎人的兴奋光芒。
“你的意思是……”
“没错。”
苏明打断了他。
“我要教你一招新的。一招威力巨大，但后坐力也同样恐怖的招式。一招如果不知道正确卸力方法，就会先把自己撕碎的招式。”
苏明将一股庞大的、包含了复杂发力技巧、能量运转路线、乃至肌肉筋膜震动频率的信息流，首接灌入了“夜”的意识深处。
“它的名字，叫‘过载·天谴’。”
“记住这个卸力法门，只有零点一秒的窗口期，错过了，我们两个就一起变成一滩烂肉。”
“夜”接收着那股信息流，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种近乎自毁般的狂暴力量，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了低沉的、压抑不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书呆子，你他妈的真是个天才！”
现实中，那个节节败退的“夜”，仿佛被彻底激怒了。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再进行任何试探性的攻击。
他双臂张开，身体微微下蹲，将体内残存的所有魂力，毫无保留地、孤注一掷地，全部调动了起来。
金色的魂力光焰，在他身体周围升腾、燃烧，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旋涡。
大厅里的空气被搅动，发出尖锐的呼啸。
他脚下的金属地面，因为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能量而开始熔化、扭曲。
那是一种极度不稳定的、仿佛随时都会失控爆炸的能量形态。
林薇和张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们能感觉到，这一招如果真的打出来，别说敌人，恐怕连这座大厅都会被夷为平地。
这根本不是在战斗。
这是在自杀！
对面的典狱长回响，似乎也被这股同源的、却又无比陌生的狂暴力量所吸引。
它停下了所有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
它那由无数声音合成的、不男不女的嘲弄声，再一次响起，带着一丝发现了新玩具般的贪婪与好奇。
“哦？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挣扎吗？”
“有趣。让我看看，这绝望的火焰，能绽放出多美的花朵。”
它毫不犹豫地，开始模仿。
同样张开双臂，同样调动起体内所有的黑暗能量。
一股比“夜”更加凝实、更加纯粹、也更加庞大的毁灭气息，在它身上汇聚成形。
它完美地复制了“过载·天谴”的起手式，甚至因为自身能量储备更雄厚，凝聚出的威力，比“夜”还要强上三分。
它上钩了。
“吼——！！！”
“夜”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将那颗凝聚到极致的、金色的“太阳”，狠狠地，朝着回响体轰了过去。
那不是一拳。
那是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当成了炮弹。
回响体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裹挟着那颗漆黑的、足以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洞”，迎面撞来。
就在两股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即将对撞的前千分之一秒。
苏明的指令，如同一根绝对零度的冰针，精准地刺入“夜”沸腾的意识。
“就是现在！卸力！”
那个在半空中、状若疯魔的身影，他脸上那副玉石俱焚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与苏明如出一辙的冷静。
他体内的能量，没有再向前喷涌。
而是遵循着那个复杂的、匪夷所思的法门，在一瞬间，沿着他全身三百六十处穴位，疯狂地向脚底涌去。
“轰隆——！！！”
两股能量最终还是撞在了一起。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大厅。
但在这片白光之中，两个身影的结局，却截然不同。
“夜”的身体，在那股恐怖的后坐力即将撕裂他内脏的瞬间，己经完成了所有的卸力动作。
那股足以将一座山夷为平地的反噬之力，被他通过脚底，尽数导入了身下的大地。
他脚下的金属地面，连同下方的岩层，在一瞬间被震成了齑粉，形成了一个首径超过十米的巨大深坑。
而他本人，除了因为能量耗尽而脸色苍白之外，毫发无伤。
对面的典狱长回响，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它完美地轰出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然后，也被那股更加恐怖的反噬之力，从内部，完美地、毫无保留地，尽数命中。
“咔……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骼碎裂般的声音，从它体内传出。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密密麻麻的金色裂纹，如同蛛网般，从它漆黑的身体内部迸发出来，瞬间爬满了它的全身。
“不……这……不可能……”
那个由无数声音合成的、不男不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名为“困惑”与“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你……”
它没有机会问出完整的问题了。
它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那个完美的形态。
在张虎和林薇惊骇的注视下，它的轮廓开始疯狂地扭曲、变化。
一瞬间，它变成了张虎那魁梧的身形，手中凝聚出破碎的盾牌。
下一秒，又变成了林薇的模样，身上散发出混乱的、夹杂着黑气的圣光。
最后，又变回了“夜”那狂傲的姿态。
它的模仿能力，在巨大的能量反噬下，彻底失控了。
它痛苦地嘶吼着，身体像一个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在几个截然不同的形态之间疯狂切换、闪烁。
Boss，自我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