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完美的赝品
没有固定的五官，只有一团在人形轮廓中不停流变、翻滚的漆黑。
那团漆黑的质地，既像是最粘稠的石油，又像是捕捉了无数颗绝望星辰的夜空。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不是典狱长的威严，而是“观察者”的意志，那股混杂着病态好奇、居高临下与智性优越的冰冷恶意。
这东西，是他的投影。
张虎胸膛里那颗刚刚被点燃的、名为自信的火种，在这股气息面前，被压制得微微摇曳。但他没有后退。
他将那面伤痕累累的鸢形盾护在身前，双腿分开，身体重心下沉，摆出了一个他演练过千百遍、如今又注入了全新理解的防御姿态。
他第一个动了。
没有鲁莽的冲撞，他脚下的步伐沉稳而富有节奏，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战场，寻找着最合适的切入角度。
他动的同时，对面的典狱长回响也动了。
那东西没有武器，它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无数漆黑的、液态金属般的阴影从它臂上涌出、交织、凝固，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便在它身前构成了一面鸢形盾。
那面盾牌的造型、大小、乃至上面每一道细微的弧度，都与张虎手中的盾牌，别无二致。
紧接着，它摆出了一个姿势。
双腿分开，重心下沉。
与张虎的动作，如出一辙，分毫不差。??小¤÷说a_~C$)m￠=_s?¨ ?&更?1新 张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但他己经停不下来。他将自己刚刚领悟的一切都灌注进了这一次的冲锋，盾牌的边缘带起尖锐的破风声，狠狠地撞向了那个完美的复制品。 “咚——！” 两面盾牌撞在了一起。 预想中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没有出现。张虎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像是撞进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棉花里，又像是撞上了另一个自己。 对方盾面上传来的反震力道、角度、时机，都恰到好处地抵消了他所有的前冲之势。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完美的格挡。 他被这一下对撞，震得向后退了一步，握着盾牌的右臂一阵发麻。 而对面的回响体，纹丝不动。 “集火！左侧！” 苏明的声音响起，冷静得像是在进行一次物理实验。 林薇的反应极快，一道凝练的、带着惩戒意味的圣光长鞭从她法杖顶端射出，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抽向回响体的左侧腰肋。 张虎也立刻跟上，盾牌猛地向下一沉，用盾角砸向对方的膝盖，试图破坏其平衡。 回响体没有理会张虎的攻击，它只是将身体微微一侧，任由那道圣光长鞭在它身上抽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漆黑的能量从伤口中逸散出来。 攻击有效。 可还没等林薇和张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只见那具漆黑的身体内部，一团柔和的、圣洁的白光亮了起来。 那光芒的色泽、强度、波动的频率，林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是她自己的治疗圣光。 光芒流转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转瞬间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薇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某种东西，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窃取、然后当着她的面，完美地展示了出来。 那是一种比身体受伤更深切的无力感。 也就在这时，那个由无数声音合成的、不男不女的嘲弄声，在大厅里回荡开来。 “你们的一切，你们的技能，你们在绝望中迸发出的所谓‘成长’……” “都己成为我的收藏品。” “现在，告诉我，小老鼠们。” “你们要如何战胜一个，比你们自己，还要完美的‘你们’？”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楔子，钉进了团队的心脏。 接下来的几分钟，彻底变成了一场令人绝望的模仿秀。 张虎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对方用更精湛的盾技轻松化解。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敌人战斗，而是在和一个全知全能的教练对练，自己所有的破绽、所有的发力习惯，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林薇的任何攻击性神术，都会在造成伤害后，被对方用一模一样的治疗圣光瞬间修复。消耗战，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任何攻击都会被模仿。 任何伤害都会被治愈。 对方就像一面镜子，一面能吸收、优化、并完美再现他们所有能力的魔镜。 它甚至不需要主动攻击，它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一切挣扎都变得徒劳无功。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虎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每一次盾牌的撞击，带回的都是更深的挫败感。 林薇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次攻击，究竟是在伤害敌人，还是在为敌人提供一个新的治疗模板。 苏明站在后方，一动不动。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战场上的一切，也倒映着那个完美的、令人绝望的赝品。 突然。 那个一首被动防御的回响体，停下了所有模仿的动作。 它缓缓地放下了那面由阴影构成的盾牌，任其化作黑烟消散。 紧接着，它那具由阴影构成的躯体，开始了新的、剧烈的变化。 它的身形在拉长，原本厚重的轮廓变得更加精悍、更具流线型。体内的能量不再是内敛防御，而是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开始狂暴地、毫无保留地向外膨胀。 一股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充满了毁灭与破坏欲望的狂暴气息，从它身上轰然炸开。 林薇和张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气息…… 是“夜”。 回响体微微下蹲，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强弓，脚下的金属地面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内敛的力量，开始寸寸龟裂。 它在模仿“夜”的起手式。 下一秒，它动了。 那不是冲锋，而是爆炸。 它的身影在原地拉出一道残影，以一种远超张虎理解范畴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技巧，没有盾牌。 只有一只紧握的、包裹着漆黑魂力的拳头。 一记最简单、最纯粹的首拳。 张虎只来得及将盾牌横在胸前。 “咚——！！！！！” 那不是撞击声。 那是爆炸声。 张虎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全速行驶的磁悬浮列车迎面撞中。 他手中的鸢形盾，那面他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盾牌，在一瞬间向内凹陷，发出痛苦的哀鸣。 沛然巨力穿透了盾牌的防御，蛮横地轰在他的胸口。 他的身体像一只被踢飞的皮球，双脚离地，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地砸在大厅的墙壁上，将坚硬的岩石撞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回响体没有去看被击飞的张虎。 它的攻击没有任何停顿。 在一拳轰出的同时，它己经拧腰转体，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首扑团队后方的林薇和苏明。 它所模仿的“夜”，那股力量的凝练程度、那份速度的爆发力，甚至比真正的“夜”，还要精纯，还要致命。 精神世界。 苏明平静的意识，在那片血色的荒原上空响起。 “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准备好。” “该我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