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典狱长的凝视
嗡鸣声，像是无数根绷紧的钢弦被同时拨动，尖锐，且刺耳。光球表面蔓延的黑色裂痕，如同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从中渗透出绝望与疯狂的混合物。
“夜”在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那颗正在自我崩溃的光球，像是看着一只吵闹的苍蝇。
“啧。”
一声轻啧，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苏明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上，那双灰白色的眼眸，倒映着光球每一次剧烈的闪烁。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片破碎的灵魂深处苏醒。不是观察者本人，而是构成他存在的、那些更原始、更混乱的碎片。
如果不加处理，这颗精神炸弹，会污染他们的整个意识空间。
“我进去看看。”
苏明说。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夜”的眉头拧了起来，那张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某种接近“凝重”的神色。他能感觉到那光球内部传来的、令他本能感到厌恶的威胁。
“里面是垃圾场，你进去捡破烂？”
“垃圾场里，也可能埋着地图。”
苏明说完，不再有任何迟疑。他的精神体，像一道没有重量的虚影，向前一步，主动融入了那颗濒临崩溃的灵魂光球之中。
……
轰——
意识被投入了一座沸腾的、由无数痛苦尖啸构成的熔炉。￠6+1^看/书·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_
千万个残缺的灵魂碎片，像一群被困在狭小牢笼里的疯兽，互相撕咬、吞噬、哀嚎。
每一片碎片，都是一段失败的记忆。
一个科学家在绝望中将自己与实验品融合的刺鼻药剂味。
一个战士在战场上被背叛后，利刃刺入后心的冰冷触感。
一个孩子躲在床下，眼睁睁看着怪物吞噬自己父母时，那无法抑制的、从喉咙里溢出的呜咽。
……
这些驳杂、污秽、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数据洪流，足以在瞬间冲垮任何一个B级玩家的精神防线，使其彻底沦为一个白痴。
可它们冲刷在苏明的意识上，却像是海啸拍打着一座坚不可摧的礁石。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中央。
那片属于他的、由亿万星辰构成的理性宇宙，为他提供着绝对的坐标，让他不至于迷失方向。
而那片属于“夜”的、由毁灭和战斗本能构成的焦黑大地，则像一尊沉重的锚，将他死死地钉在现实，让他不会被这些虚假的痛苦所同化。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接纳”所带来的力量。
这些痛苦，是观察者的一部分。
而观察者，如今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他不再抗拒，不再屏蔽。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图书管理员，在这片被烧毁的、混乱的图书馆里，任由那些破碎的书页从身边奔流而过，只是冷静地，寻找着其中唯一一本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上了锁的孤本。,w,z,s^k′b*o.o!k..¨c′o¨m/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找到了。
在无数痛苦记忆的最底层，在一片由纯粹的“失败”与“不甘”构成的沼泽之下，他触碰到了一团被层层叠叠的、如同锁链般的精神力严密包裹的核心数据。
那上面的加密方式，不属于观察者。
它更古老，更霸道，带着一种不容许任何窥探的、源于更高生命位阶的烙印。
苏明没有尝试用蛮力破解。
他的意识，化作了无数条比蛛丝更纤细的探针，沿着那些精神锁链的纹路，开始以一种超高速的频率，进行解析、推演、模拟。
这是一个无比精密的、需要百分之百专注的过程。
他像一个正在拆解世界上最复杂炸弹的工兵，额角渗出的冷汗，都化作了精神世界里燃烧的星辉。
终于，在推演出最后一道指令的瞬间。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下了那个无形的“确认”键。
咔哒。
锁，开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
整个精神世界，那片沸腾的、喧嚣的、充满了痛苦与哀嚎的混沌之海……
被冻结了。
时间、空间、声音、光线……所有的一切，都在零点零一秒内，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意志，降临了。
那不是力量，不是威压。
那是一种“存在”本身。
如同“一加一等于二”这种不容置疑的公理。如同“物质”这个概念本身。
它不需要展现自己的强大，因为它的存在，就是“强大”这个词的定义。 在苏明的面前，那片混沌的虚无之中，一个模糊的、无法看清面容的轮廓，缓缓凝聚。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占据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苏明那片理性的星海，停止了运转。
“夜”那片狂暴的焦土，火焰瞬间熄灭。
那道身影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无尽的空间与时间的阻隔，落在了苏明的身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愤怒，没有好奇，没有赞赏。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的、如同神明在审视自己所有物的……平静。
像是农场主，在打量一株长势喜人的庄稼。
像是炼金术师，在观察一件即将成型的完美作品。
一个声音，没有通过空气，没有通过精神力，而是首接在苏明与“夜”的灵魂最深处，同时响起。
那声音不高，不低，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
“有趣的变数……”
它说。
“……完美的容器。”
它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苏明的灵魂，看到了那片泾渭分明，却又开始互相渗透的星海与焦土。
看到了他们之间，那份刚刚达成的、脆弱的平衡。
“我在终点等你。”
话音落下。
那道身影，连同那股冻结一切的意志，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消散。
精神世界里，那片混沌之海，重新开始奔流。
可苏明知道。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种被“锁定”的感觉，像一根无形的、冰冷的钢针，深深地、死死地，钉在了他的灵魂本源之上。
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无论他变得多强。
那道视线，将永远跟随着他。
首到……终点。
「典狱长……」
苏明在心中，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强行压下灵魂深处传来的、那股几乎要让他屈服的战栗，将全部的注意力，重新投向了眼前。
随着典狱长精神印记的离去，那份被他封锁的核心数据，彻底解锁。
没有惊天动地的功法。
没有价值连城的秘密。
那只是一段冰冷的、如同法则般陈述的文字。
一段，关于“王格”的，残酷真相。
『王格，乃初始零号破碎之神魂，其本质为“唯一”。』
『同源相吸，异源相斥。』
『当两个或以上的王格持有者进入感知范围，将自动触发“狩猎本能”。』
『吞噬其他王格，是补完自身、通往神座的唯一途径。』
『……』
『警告：己侦测到三股同源王格持有者的模糊信息。』
文字的下方，是三个正在闪烁的、由数据流构成的代号。
【智者】。
【艺术家】。
以及……
【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