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做一对野鸳鸯
是丫鬟端了茶水进来，看到他的举动过于惊讶，摔了水中的茶盏。
“啊——你！登徒子，擅闯小姐的闺房就算了，竟然还，竟然还敢……”丫鬟手指颤抖指着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陆渊匆忙间将那肚兜塞入自己怀里，转身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噤声，本使正在查案，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使只能将你拿回诏狱拷问了。”他摆出指挥使的架势，负手看她。
丫鬟进来只看到陆渊站在自家小姐榻前，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但被他的气势震慑，嗫嚅几句忍不住争辩：
“查案怎么查到我家小姐闺房的床榻上来了？”
“事关机密，你若敢将今日之事传出去，本使绝不轻饶，”陆渊轻咳一声，掩下脸上的尴尬，“就连你家小姐都不可透露，明白么？”
“……是。”丫鬟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虽然心中疑惑。
但听闻这位指挥使大人生性冷酷杀人不眨眼，应该不会做出这种采花贼才会的下作之事来。
刚才可能是自己看花眼了。
她收拾完地上的狼藉，眼睁睁看着陆渊脚步匆匆离开了冯府。
奇奇怪怪。
丫鬟忍不住嘟囔。
这边陆渊刚从冯府出来，就开始下起了雨。
夏初的雨来得急，陆渊就近寻了间茶楼包间避雨。
衣襟内藏着的那件肚兜成了烫手山芋。
方才自己不过随手一塞，如今才觉得为难。
这是女子的贴身之物，他自然不能贴身放着。
但若随意丢弃被人捡去，不管她是不是姜栀，都恐怕会坏了人家的闺誉。
他取出那肚兜翻看，正犹豫该如何处置间，忽地察觉了异常。
方才在闺房内光线昏暗，他只不过匆匆看了几眼。
如今仔细端详，却发现衣角处绣着的那朵兰花针脚有些眼熟。
他意识到什么，从身侧取出姜栀之前送他的那只香囊。
月白色的兰花和灰褐色的苍鹰形成鲜明对比，两者的样式虽然天差地别——
然而针脚却一模一样。
陆渊越看越心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唇瓣微动发不出一丝声音，震惊如同潮水漫过全身。
虽然抱了一丝丝希望，可潜意识中他总觉得此事渺茫。
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的是她么？
陆渊急切地想要找到姜栀问个清楚，将手中的香囊和肚兜飞速收入自己怀里。
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他飞身从包间的二楼窗户跃下，冒雨往漕帮的码头赶去。
如果是姜栀，依照她的性格，不在冯府，便定然在漕帮办事。
下着雨的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陆渊顾不上撑伞，玄色衣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着脊骨勾勒出紧绷线条。
他唇瓣紧抿，平日里沉稳的步伐此刻微乱，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
＊
码头上的工人还在冒雨搬货。
陆渊还未靠近，远远就看到了纪知雅的背影。
朦胧雨幕中，她背对着自己站在码头边上，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替她打着伞。
那伞大半边都倾向了她，一滴水都没落在她身上。
两人隔得不近，低声说这些什么。
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旁人无法融入半分。
是叶良泽。
陆渊浑身湿透，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眸光沉冷如冰。
“知知，等你此次回来，就试着和我处一处好不好？”叶良泽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入陆渊的耳际。
姜栀侧过脸看他，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一双眼睛在雨幕中氤氲着朦胧水汽。
“你真的不介意我脸上的伤？”
“容貌于我而言一文不值，我阿娘长得多漂亮，最后还不是落得那般下场？”叶良泽认真看着她，“知知，就算你不想成婚，我们也可以做一对野鸳鸯，喜欢了就在一处，不喜欢就分开，不用受世俗的束缚，自由自在多好。”
这话简直说到了姜栀的心坎里。
她犹豫几息，最后在陆渊杀人的目光中，极轻地点了点头，“好，等我回来试试。”
叶良泽笑得露出一对虎牙，将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知知，你不会失望的。”
陆渊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他双手死死握拳，正打算上去，却未曾料到异变陡生。
码头上正在运货的绞盘绳索骤然崩裂，重达十几斤的麻袋从半空中瞬间坠落，向着姜栀和叶良泽所站的方位狠狠砸下！
因为头顶遮着伞，等叶良泽发觉危机的时候已经躲避不及。
他只能一把将姜栀推开。
“轰隆”一声巨响，叶良泽整个背部被狠狠砸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了一片雨水中。
陆渊离得稍远，等他冲上来的时候姜栀已经被推得远离了麻袋坠落的范围。
但是还没等他松口气，又听得一声惊呼。
是姜栀被推向了码头外，站立不稳直直摔了下去。而下面，就是因为大雨而变得湍急的汴河。
“知知！！”叶良泽眼睁睁看着她坠河，忍着剧痛吩咐冲上来照看他伤势的手下，“你们还不快下去救人？！”
但此刻的汴河湍急，大家本来是想赶在汛期前将货物装好，谁知会发生这种意外。
此刻没有一个人敢下河。
而叶良泽自己受了伤连站起来都困难。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越过，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毫不迟疑地一头栽入了汴河中。
“是……陆大哥？”叶良泽惊讶不已。
这是姜栀第二次落入汴河中了。
她水性本来不差，但此刻雨太大，河流又湍急，她根本看不清岸边在哪，只能随波逐流，偶尔探出头保持着呼吸。
就在她力竭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
耳边传来的声音熟悉又让人心安，“我这是第几次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