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风暴穿行，巨兽魅影
时间，在这片隔绝了天地的风暴中失去了意义。
十二个小时。
“东海号”在林峰神谕般的指令下，于这片毁灭雷区中穿行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舰桥内的船员们，已经从最初撕心裂肺的惊恐，过渡到了某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们的身体随着船体的每一次剧烈摇晃而摆动，脸上溅满了冰冷的海水，却连擦拭的动作都已省略。
每个人的眼神，都死死地钉在那个站在舰桥最高处，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狂热，甚至近乎盲目崇拜的眼神。
林峰的每一道命令，都简短，精准，不带任何情感。
而他们，则成了最忠实的执行者，将大脑放空，只留下执行指令的本能。
这十二个小时里，他们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次数，已经多到无法计数。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三个小时前。
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攫住了“东海号”的船底。
整艘万吨巨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深海巨手抓住，船速骤降，船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原地打转。
“是海底巨型漩涡！”
萧雅通过舷窗看到了那片旋转的，颜色深如墨锭的死亡区域，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
漩涡的中心，是能吞噬一切的漆黑。
“引擎反向全功率开启！”
林峰的命令，在所有人都以为要顺着水流规避时，石破天惊地响起。
船长没有丝毫迟疑，咆哮着下达了指令。
“东海号”的引擎发出了痛苦到极点的悲鸣，整个船体都在这股反作用力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就在船体即将被撕裂的临界点。
林峰的目光穿透雨幕，捕捉到了一股从漩涡侧翼涌来的，颜色稍浅的暗流。
“就是现在！右满舵！前进四！”
庞大的船体借助着引擎反冲与暗流交汇的瞬间爆发力，如同被弹射出去的石子，以一个惊险到极致的角度，硬生生从漩涡的引力边缘挣脱了出来。
当船身恢复平稳时，舰桥内所有人的后背，都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然而，灾难并未就此结束。
轰隆——！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粗壮的银白色雷柱，毫无征兆地从天穹之上的旋涡中心猛然劈下。
它没有直接命中船体。
而是落在了“东海号”船头前方不足五十米的海面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惨白色。
所有人的视网膜上，都只剩下那道毁灭性的光。
紧接着，被雷击中心的海水，如同爆炸般冲天而起，化作倾盆暴雨浇灌在甲板上。
“啊！”
一声惨叫从甲板方向传来。
一名负责警戒的蛟龙队员，因为离船舷太近，被溅起的海水打湿了半边身体，瞬间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作战服上甚至冒起了青烟。
“海水带电！所有人远离甲板！”
萧雅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这些海水，在经过了那恐怖雷击的洗礼后，竟变成了致命的导体。
残余的强电荷正在船体表面疯狂流窜，一旦侵入内部线路，整艘船的备用电力系统都会彻底瘫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峰的气质，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洞悉天机的“观山太保”。
那么此刻，他身上那种俯瞰山河的气场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傲孤高，仿佛与天地万物都存在着隔阂的淡漠。
搬山道人！
他从舰桥顶端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那片闪烁着危险电弧的甲板上。
他伸出一只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按在了冰冷的金属船舷上。
滋啦——！
无数细碎的蓝色电蛇，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他的手臂汇聚而来。
肉眼可见的电流，在他的体表游走，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骇人的电光之中。
可林峰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就像一个绝缘的黑洞，将那些足以致命的狂暴电流，尽数吸入自己的体内。
然后，他另一只脚轻轻踏在甲板的积水中。
那些被他吸入体内的电流，又被一股柔和而玄妙的力量引导着，通过他的身体，安然无恙地导入了下方的无尽大海。
他以自身为引，将一场足以导致船毁人亡的危机，消弭于无形。
做完这一切，他只是平静地站直了身体，仿佛只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舰桥内，南官烈看着这一幕，嘴巴张了张，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苦涩的叹息。
这种手段，已经不是武学，不是秘术。
这是仙法。
风暴，似乎也因为这神迹般的一幕而有所收敛。
雷声渐歇，风势渐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
林峰的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
那属于摸金校尉的，“听声辨位”的极致感知，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限。
风声，浪声，船体运行的机械声……所有杂音都在他的世界里褪去。
一种全新的，不属于这一切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了他的感知。
咚……
咚……
咚……
那声音沉闷，厚重，富有节律。
像是一颗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心脏，正在深海的某处，沉稳地跳动。
林峰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他猛地睁开眼，对着通讯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语气警告道。
“水下有东西！”
“一个活的……大家伙！”
他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才放松下来的众人头顶。
“什么？”
萧雅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
“声呐和雷达都废了，你怎么……”
林峰没有解释。
他只是伸手指了指下方那片漆黑如墨的海面。
“它就在我们正下方。”
“体型……不比一艘攻击潜艇小。”
话音未落。
整艘“东海号”的船体，忽然轻微地向上抬升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从船底缓缓游过，其巨大的体积所排开的水流，将这艘万吨巨轮都托起了一瞬。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对于未知巨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最高战斗戒备！”
萧雅的反应快到了极点，她对着通讯器发出了咆哮。
“所有武器单元解锁！深水炸弹，反潜鱼雷，准备发射！”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全船。
这一次，敌人不再是无情的风暴，而是来自深海的，未知的活物。
然而，那个巨大的黑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在林峰的感知中，它只是在“东海号”的下方游弋了数圈，那颗沉稳的心跳声，甚至透出了一丝……好奇？
像是一头巨鲸，在打量一叶闯入自己领地的小舟。
片刻之后，那巨大的黑影缓缓下潜，心跳声也随之远去，最终消失在了更深的海渊之中，再无声息。
直到确认它彻底离开，舰桥内的众人才敢大口地喘息。
每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四肢冰凉。
船长扶着控制台，看着舷窗外那逐渐平息的风暴，喃喃自语。
“我明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这场风暴……”
老船长的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骇然与明悟。
“它本身，就是一个筛选器。”
“它也是一个保护圈。”
它用最残酷的方式，将现代文明的一切都阻挡在外。
同时，也守护着里面那个，真正恐怖的未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