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别撕吧,给孩子的

张作霖凭栏而立,江风拂面。\0,0/暁~税`惘. `埂.薪+最*全·

在这烽火连天、山河破碎的年月里,响马哨却硬生生辟出了这一方喧腾不息、自成一体的活气,透着股扎扎实实的韧劲。

“好,真好!”张作霖捻着两撇胡须,虎目在夕阳里泛着精光。

望着街角学堂飘扬的五色旗,张学良不禁感慨:“愿关东大地,处处皆是响马哨!”

此言一出,身后众人皆变了脸色。

唐枭忙抢步上前:“借司令吉言!若真有那日,关东处处富饶,城头飘扬的也必都是张家的旗帜!”

张作霖莞尔,笑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倒是惜命!”

众人随之哄笑。

唐枭暗暗抹了把冷汗,张汉卿这话,着实惊心。

张学良这才觉出失言,打个哈哈掩饰道:“唐司令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儿忒小!”

大伙更是哈哈大笑。

唐府家宴,桌上摆着熊掌炖萝卜、飞龙汤等各色山珍。

唐国柱踮着脚,去够张作霖腰间的牛皮枪套,铆足了力气想拔出来。

张大帅一把抱起他,拿出了一个厚实的红包。

鹤顶红忙说:“不年不节的,大帅可不能惯着他……”

“别撕吧,给孩子的……”

“……”

“我听说过你!”张作霖笑着看鹤顶红,“你这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手有身手,要名气更有名气,可眼神儿实在是不怎么样!”

所有人都是一怔。

鹤顶红笑道:“大帅说的是,不然怎么能掉坑里了?”

张学良等人先是不解,见唐司令涨红了脸,这才明白什么意思,都笑了起来。

笑归笑,每个人都暗赞,这个女人不寻常。

开席后,张作霖抱着小国柱,与贺飞虎划拳。-我*的¢书*城¢ -首`发·

“八匹马呀!”

“五魁首啊!”

“六六六!”

“……”

东北腔混着川江号子的调门,震得窗棂上的剪纸都打颤。

张作相和杨宇霆他们喝得也十分尽兴,眼瞅着响马哨的欣欣向荣,要说不嫉妒是假的,可也不得不从心眼里佩服唐枭。

酒过三巡,夜风卷着杏花香穿堂而过。

杨宇霆解手回来,踉跄推开红漆木门,“唐司令……”

他打个酒嗝,身子晃了晃,“方才见你马厩里有匹白母马不错,送我如何?”

门外的罗涛关好了门。

唐枭执壶的手悬在半空,琥珀色的高粱酒在琉璃盏中漾出细碎金芒。

他说的是银羽。

开席时,鹤顶红敬完酒,就带着孩子回了后院。

酒至酣处,张作霖也显疲态,贺飞虎陪他歇下了。

这次回响马哨,唐枭留下了赵木坐镇警备司令部,吴铁牛同样有军务在身,两个人便没回来。

贾宝鱼回了赌场,这段时间始终是刘二一个人忙活了。

王福生和二师兄带着手下的人,在府宅周边安保。

此刻厅中,只剩陈卫熊、秦川、许大炮、张作相、张学良、于珍、栾贵田、袁金铠和臧式毅。

栾贵田身为军需总局局长,因有马龙潭的关系,对唐枭也另眼相待,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袁金铠口才了得,唐枭印象尚可。

臧式毅原是吉林督军孙烈臣旧部,四十出头,寡言少语,眼窝深陷,瞧着心思深沉。

还有于珍。

此人字济川,光绪十三年(1887年)生于辽宁铁岭;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八期步兵科;

民国三年(1914年),任奉天警务处长、黑龙江督军署参谋长;

民国十三年(1924年)出任东北陆军第十师师长、第十军军长。?2`8_l\u`._n`e′t¢

因为不抽大烟、不饮酒、不纳妾、不打牌、不扣军饷,被人称作‘五不将军’。

性格耿直,口碑不错。

遗憾的是,他是杨宇霆的人。

至于说帅府的宪兵队长陈海山,卫队长崔成义,以及张学良的卫队长姜化南和秘书唐海,包括杨宇霆和张作相他们的副官以及卫队长,都在外面,上不了桌。

厅内一静。

陈卫熊刚要开口解围,却见杨宇霆已踱到中堂那幅《关公夜读图》前,嘿嘿笑道:“唐司令莫非舍不得?当年关云长千里送嫂,你倒不及云长义气?”

响马哨没电,六盏煤油灯焰火跳跃。

杨宇霆话音方落。

噼啪!

一盏灯芯骤然爆裂!

倏然绽开的火星,将凝固的夜色烫出一个细小的孔洞。

唐枭撂下酒壶,指尖抚过腰间勃朗宁冰凉的枪柄,寒意直冲天灵。 他意欲何为?

难道真的只是看中了自己的马?

“杨参谋长,说的哪匹马?”唐枭压着火,存一丝侥幸,万一人家说的不是银羽呢?

杨宇霆回身:“就那匹白色的阿拉伯母马,比你那宝贝黑马略小些。”

“不行!”唐枭脱口而出,斩钉截铁。

满座神色各异。

张学良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唯有陈卫熊三人忧心忡忡。

“羽帅,”杨宇霆嘴角噙着丝讥诮,“不会吧?一匹马而已!”

陈卫熊在桌下急踢唐枭一脚,示意他别急眼。

“此马乃我义兄赠予拙荆,谁也不能给!”唐枭瞥了一眼张学良,还是没拐弯儿。

“我也不行?”

“不行!”

杨宇霆脸色霎时阴沉。

张学良起身打圆场,摇晃着笑道:“参谋长莫逗振羽了,府上还缺好马?走走走,都歇着吧!”

杨宇霆狠狠剜了唐枭一眼,不再言语。

勤务兵引众人各自回房,出门时,于珍瞥了唐枭一眼。

张学良最后离开的,在唐枭肩上轻拍两下,含笑低语:“你呀,别太直,他也未必是真要……”

厅内只剩唐枭与陈卫熊。

“操!”唐枭啐了一口,“杨邻葛这厮,横竖看我不顺眼!”

“张司令说得是,大可婉拒。”陈卫熊说。

“那是我大哥送给红影的!婉个毛?不给就是不给!”

陈卫熊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你小子!是不是见张汉卿想看他杨宇霆吃瘪,才故意这么直接的?”

唐枭笑了,老狐狸一样。

翌日上午,唐枭携响马哨一众官员,引着张作霖一行人,在镇中穿行闲逛。

乍看之下,这里确与戒备森严的哈尔滨不同:沿街铺面照常营业,百姓往来行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孩童追逐嬉闹,猫狗窜过街角。

至少在张作霖一行人眼中,处处透着市井烟火,一派寻常安稳。

殊不知,那些亮着牌子的铺面,都是经二十一师宪兵队逐一验看、点头后,方能开门迎客。

街上来往的‘百姓’,更是早经精挑细选过的本分人家。

这也是没办法,万一出现什么险情,唐枭这个警备司令就得担责。

来到码头。

听曲子明说,如今一周已有三趟火轮停靠,张作霖捻着短须,微微颔首,面露欣慰。

穿过赌场天桥,刘铭连连使眼色。

唐枭会意,侧身问:“大帅,可要上去瞧瞧?”

张学良等人闻言,脸上顿时浮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昨晚他们便已心痒。

“罢了,”张作霖摆摆手,“咱这身份,去那地方不合适,还是去城头看看吧!”

身后几人难掩失望。

刘二少爷趁机凑到张学良身边,压低嗓子:“张司令,天黑后不知您是否能有时间……卑职想邀请您‘视察’娱乐场……”

张学良已经不记得他了,于是问:“你叫……”

“卑职刘铭,家中行二,您叫我刘二就好,是这娱乐场的大管事!”刘二少爷忙不迭弯腰拱手,堆着笑。

张学良略感诧异:“卑职?”

“是,”刘铭腰弯得更低,声音却清晰了些,“小的在二十一师参谋部,还挂着上校参谋的衔……”

“好!好!有前途,好好干!”张学良笑意更深了。

“卑职谨记!”刘铭恭敬应道,“那夜里……”

“再说吧!”

“得令!”

两步退后,贾宝鱼给二少爷竖起了大拇指。

步入中心花园,眼前景象令众人不由得驻足惊叹。

谁也没料到,这喧嚣之地竟藏着如此一处清幽所在,但见古木参天,浓荫蔽日;树下野花丛生,或星星点点缀于绿茵,或簇簇丛丛傍着石径,在疏影间静静绽放。

四下沉寂,唯余风过林梢的沙沙声与若有似无的花草气息,一派隔绝尘嚣的野趣天然。

“好!”张作霖朝唐枭竖起了大拇指。

大伙走进凉亭,纷纷坐在了石凳上,抽着烟闲聊了好一会儿,又上钟楼转了一圈,这才踏上东大街,往东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