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羽帅,快走!

推开门,小茶役在前,唐枭在后。

入眼房间颇大,没任何装修,棚顶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泡。

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站着,另一个穿着马褂,大模大样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再往里的墙上,铁架子上挂着一个女人。

头发披散着,遮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模样,已经被抽打得浑身鲜血淋漓。

唐枭脸色难看起来:“李妈妈不在?”

金眼雕拉长着声调:“不在,有嘛事儿和我说就行!”

“抱歉,和你说不着!”唐枭也没客气。

“呦喂——!”金眼雕上下打量,觉得这人也就脸上的疤有点儿吓人而已,一身普通料子的大褂,扔街上都没人捡。

按理说,金眼雕之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就是因为心眼子活泛,眼神儿好用。

可做久了大茶壶,被下面这些人捧习惯了,难免傲气。

再加上地下室灯光昏暗,又刚被吐了一脸口水,火气正大,今天眼神儿就差了好多。

“你谁呀?找李妈妈……”

不等他说完,唐枭转身就往外走,犯不上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掉价!

早知道不是来见小李妈,他都不会下来。

迈步间,还狠狠瞪了那小茶役一眼。

眼瞅着要出去了,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周、周大哥?!”

唐枭浑身一颤。

好熟悉的声音,听着像奉天城苗小朵那丫头……

“周大哥?”

又叫了一声,就是她,绝对是她!

1921年的夏天,他去白衣庵伺候戴宪玉,当时在奉天城小北门外的杏儿胡同租了个院子。

苗小朵和母亲、弟弟苗小楼,就住在西院隔壁。

唐枭猛地转身,迈步往里快走。

“小朵,真是你吗?”

“周大哥,真是你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出来的,金眼雕眼珠滴溜溜一转:“呦喂,还是老相好儿嘿?”

唐枭来到了苗小朵身前,伸手撩开她遮挡面部的长发,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庞映入眼睛,还有她右脸上的红肿……

那时的她不过才十七八岁,一晃儿六年过去了,已经成了大姑娘,还那么好看。

苗小朵眼泪哗哗往下流,哽咽道:“周大哥,你、你刮了胡子,我没敢认……”

“我去看过你们,说你们四年前就搬走了!”唐枭说。

“是,说来话长……”

“话长就别说啦——!”金眼雕阴阳怪气,“叙旧来了?这位先生,请吧!”

“请?”唐枭缓缓转过头,声音不大,透着寒气:“往哪儿请?放下她!”

金眼雕抱起了肩膀:“艹,你谁呀?”

“再说一次,放下她!”

“滚!”金眼雕破口大骂:“别以为你找李妈妈,就能和二爷我吆五喝六……”

呯!

唐枭手里的勃朗宁响了,子弹正中金眼雕的眉心!

他像破麻袋一样倒了,屋里的二茶壶和那个小茶役都懵了,一动不敢动。

他有枪?

他竟然有枪?!

吊在铁架子上的苗小朵同样吓了一跳。

唐枭一声叹息,自己和这西天宝肯定犯相,每次来都会出人命!

自己也是,怎么动不动就拔枪?

脾气越来越大,这很不好,要反省……

其实他很清楚,反省归反省,没有这一枪,还真镇不住这些人!

“过来,松绑!”唐司令勾了勾手指。

二茶壶和茶役哆哆嗦嗦过来了,开始解绳子。

还不等把人放下来,杜小山冲了进来:“羽帅,快走!”

听到下面枪响后,两名警卫瞬间就把手枪支在那两个看场子的太阳穴上。

对方人手太多,很快都会过来。

地下室只有一条楼梯,万一被堵在下面上不来,那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杜小山第一时间就往下跑。

放下来的苗小朵已经站不住了,唐枭拦腰抱在了怀里,大声道:“走!”

走廊里。

他对胆战心惊的二茶壶说:“上去以后,你去找小李妈,告诉她,我是张大帅手下奉军二十一师师长、哈尔滨镇守使、警备司令唐枭……就这么说,明白了吗?”

二茶壶都快哭了。

早干嘛了,您要是早报这名头,金眼雕也不敢炸刺儿啊!

走上楼梯,就见走廊里密密麻麻都是人了。

虽说这声枪响在地下室,传上来以后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打着麻将、载歌载舞的二楼和三楼都听不到,可一楼毕竟清楚。

再加上两名看场子的被枪顶住了,其他看场子的很快都涌了过来。

杜小山扬枪大吼:“都别动!”

“自己人,自己人,都给我撤了!”二茶壶吓坏了,喊完又连忙找补:“是张大帅的人,快快快,都撤了!”

听说是张大帅的人,这些看场子的都有些哆嗦,他们可不止一次见过大帅。

“家伙事儿都收起来!”说完,唐枭抱着苗小朵,大步往前厅走。

这群看场子的连忙往后退,潮水般退到了前大厅。

大厅里几乎坐满了客人,惊讶地看到一个穿着长衫、右脸上有道疤的威武汉子,抱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小伙子,看那彪悍的气质就不像普通人。

唐枭找了张空桌,苗小朵早就羞红了脸,挣扎着下来,扶着方桌坐下了。

二茶壶哆哆嗦嗦:“司令大人,您了稍等,我介就去……”

“去吧!”

二茶壶扭身就走,还没忘了吩咐茶役:“瞅嘛呢?给司令看茶呀!”

“是,是是是!”

毕竟亲眼看着金眼雕死在面前,小茶役早就吓破了胆子。

杜小山三个人站在桌旁,目光扫过,周围的客人慌忙转回头,不敢再看。

窃窃私语:

“司令哎,哪儿的司令啊?”

“不清楚!这年头儿一块墙砖掉下来,砸死仨,俩司令!”

“是不是出人命了?我听见枪响了啊?”

“那不是外头打雷吗?”

“扯嘛淡,介天儿晴得倍儿好!”

“……”

“小朵,你没事儿吧?”唐枭心疼地看着她。

苗小朵瞥见一旁有位客人,正把手摸进一个浑倌人的裤带里,不由羞红了脸,摇了摇头:“没事儿,都是皮外伤,幸好遇到了周大哥,要不然……”

她又掉下了眼泪,说不害怕是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唐枭问。

“你们离开奉天两年后,才上秋儿,我姥爷去世了,这边有个远房亲戚去参加葬礼,劝说我娘来天津卫,我们就过来了……”

“今天下午我去交糊好的洋火盒儿,胡同里路过一个男人,就扬了下手,不知怎么我就迷糊了,再醒过来,就到了这儿!”

话不多,但说得很清楚,唐枭怒火中烧,这个小李妈,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呀!

转念想起谭海的心思,他是好心,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可这种龌龊地方,当年小刀就该一把火烧光了!

“周大哥,我知道评书里的那个周大胡子就是你,可刚才你又说做了司令,还姓唐,是真的吗?”苗小朵怯生生问。

唐枭点了点头,笑笑说:“是真的,也是说来话长,等我慢慢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