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太憋屈了
唐枭和苗小朵两个人正说着，二茶壶小跑着回来了：“司令，李妈妈让您过去……”
周围客人都往这边看。
几个正坐在客人腿上，往大爷嘴里吐瓜子仁儿的清倌人都停了下来。
唐枭浓眉一立，大声道：“让小李妈来见我！”
大厅瞬间就安静下来。
一个尖下巴的清倌人张大了嘴巴，瓜子仁掉在了腿上都不知道。
小李妈之所以被叫为‘花国总统’，可不是买卖干得大，而是人脉通天！
从满清遗老遗少，到天津卫军、政、警三届，再到各地军阀，没人不给她小李妈的面子。
这年头‘司令’满地跑，这个脸上有疤的司令是谁？
竟然敢如此托大，让小李妈来见他？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二茶壶站在那里汗都下来了，再跑回去的话，肯定挨骂呀！
唐枭不管他，继续说：“楼下的尸体还热乎着呢！我妹子又是一身的伤，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的话，就别怪了再放一把火……”
嗡——
一楼大厅瞬间就乱了套。
二楼和三楼也有好多人拄着栏杆，在往下看。
听又是尸体，又是放火的，这些客人也都坐不住了。
“去吧！”唐枭挥了挥手。
二茶壶叹了口气，迈步刚要走，就听到了小李妈的声音：“唐司令，好大的口气！”
大厅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大门口，就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小脚老妇人，拄着拐，迈步进来。
她身后没跟人，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呼呼啦啦的大场面。
可这老太太只是那么一站，便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噤声。
“又见面了！”小李妈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唐枭起身拱手：“吉林东部镇守使、警备司令唐枭，见过李妈妈！”
大厅里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都在小声讨论着他的身份。
小李妈来到了唐枭身前，微微仰起头。
眼花了，不走近真不敢认了。
还真是这个人！
当年为了追查赵金指，在西天宝大打出手，弄塌了后楼楼梯不说，临走临走还放了把火，差点把她的心血付之一炬！
那冲天的火光，烧焦的气味，巨大的损失和颜面扫地，成了她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时光流逝，这小子的体格健壮了太多，面相更加深沉，气质也早已从当年那个带着江湖草莽气的商人，蜕变成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唐振羽，张大帅赐字，父子二人身前的大红人……
小李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是没在大帅面前提过，甚至添油加醋。
可人家像听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后说了一句：等下次我见到这混小子，替老嫂子你踢他两脚屁股！
这么明显的偏袒和溺爱，小李妈还能说什么？
老太太颤巍巍道：“我曾经下了江湖令，悬赏一千大洋，可惜至今没送出去……”
唐枭不卑不亢：“我自己来领，可以吗？”
“可以，留下脑袋，我给你烧去一千大洋！”
唐枭笑了：“当年的事，是唐某年轻气盛，手下人做事更是不知轻重，给李妈妈添了天大的麻烦。今日唐某前来，别无他意，只为当年那场无妄之灾，向李妈妈郑重赔个不是。”
说完，他起身抱拳，深深一礼。
唐枭姿态放得很低，先把理赔完，再说小朵的事情。
这番话听到这些客人耳朵里，好多人开始撇嘴，什么狗屁司令，见到小李妈，还不得乖得像孙子一样！
“我接受！”小李妈盯着唐枭的眼睛，“可你要明白，面子不是给你的，是给大帅的！”
“明白！”唐枭应声。
老太太目光阴冷：“理赔完了，我的人怎么说？金眼雕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白白丧命吧？”
嗡——
客人和窑姐们都疯了，没人不认识天宝班的大茶壶金眼雕，没想到他竟然死了，而且明显是死在了这位唐司令的手里。
刚才还在鄙视唐司令的客人，这会儿都不敢再说话了。
紧接着，就见这位唐司令伸手一指，指向了他身旁那个受伤的女孩儿，轻声道：“李妈妈，金眼雕的命是命，我妹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妹子？”小李妈笑了，“唐司令认妹子的速度好快！”
也难怪她不相信，唐枭自己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故人。
“信不信由你！”他抬了抬下巴，看向了四周客人，大声道：“西天宝鼎鼎大名，没想到却藏污纳垢！”
小李妈一声不吭，人群‘嗡嗡’声不断。
唐枭继续道：“妓院嘛，自愿为妓，我管不到！可逼良为娼，是不是就过分了？”
过分吗？
这年头儿真就谈不上过分，因为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这话从唐枭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因为性质变了。
虽说他是东北的司令，可毕竟现在张大帅得势，北京城和天津卫都是人家的地盘！
小李妈恨得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他却说起逼良为娼的事儿，真是没理辨三分！
“小子，我的人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她问。
唐枭又把话圆了回来：“相信金眼雕做的事情，李妈妈并不知道！这样的人渣，我不杀他，李妈妈也一定会处罚！对吗？”
上百人看着，小李妈只好点了点头。
唐枭嘴角挂上了一抹嘲笑，继续道：“我这妹子，被迷晕卖了进来，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应该得到赔偿？”
有客人喊：“没毛病！凭嘛把人打成这样？”
“就是呀，太过分了！”
“……”
这二位的口音，一听就是东北的。
唐枭朝那个方向抱了抱拳，感谢仗义执言。
原本听了谭海的暗示，他就是来道歉的，并不想再得罪小李妈。
可事情已经摆在这儿了，苗小朵被打成这样，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吧？
至于说这小李妈会不会向大帅告状？
一码归一码！
当年的事情，自己确实不占理，毕竟差点把人家的天宝班烧了。
可已经赔礼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苗小朵差点被这些人祸害了，这难道会是个例？
以后呢？
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的三层楼，有多少女人是被用如此手段逼良为娼的？
小李妈差点被他气笑了，这个无赖，做了司令还是无赖！杀了自己的人，竟然还倒打一耙，敲诈自己！
可理都被他占了，众目睽睽，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老六……”她回过头，轻声唤了一声，那个二茶壶连忙上前。
“去支一千大洋，赔给介小丫头！”
“是！”
唐枭绷着脸，又一次抱拳：“李妈妈深明大义，唐某代我妹子感谢李妈妈，谢谢！”
小李妈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了，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太憋屈了，老太太往后楼走时，眼泪差点下来！
唐枭更不想多待，拿到大洋以后，交给了杜小山他们抬着，搀扶着苗小朵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
第二天的天津卫，便传开了‘唐阎王大闹西天宝’的故事。
故事里，英雄救美的唐阎王穿着中将礼服，一手一支崭新瓦亮栓着红绸子的王八盒子，威风凛凛！
金眼雕被打成了筛子，小李妈更是跪地磕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