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流言蜚语
待妻女走远,苏文定这才上前,躬身问道:“敢问哪位是周大人?”
周墨林早己翻身下马,见状连忙上前拱手还礼:“本官便是。`第`一\墈`书^惘\ _已¢发?布~蕞¨欣,漳*洁.”
苏文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多谢大人!若非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小女恐怕己无颜苟活于世了!”
周墨林赶忙伸手搀扶:“苏员外言重了!本官本就奉陆大人之命前来真定府相助。若让苏小姐遭了毒手,某如何向陆大人交差!”他语气急切,透着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苏文定在周墨林搀扶下起身,仍是摇头:“话虽如此,可全赖大人及时搭救,此恩不敢忘啊。”
此时,管家苏守诚悄然走近,低声提醒:“老爷,先请诸位大人进府吧,外间人多眼杂。”
苏文定猛然醒悟,连忙告罪:“老夫失礼了!诸位大人快请随老夫进府叙话,喝杯粗茶解解乏。”
周墨林拱手道:“员外且稍待。”随即转身看向从真定卫抽调护送他们的百户官徐虎,“徐百户,一路有劳相送。此间既己无事,百户可先率兄弟们回卫所复命了。”
徐虎抱拳一礼,沉声道:“如此,我等便告退了!周大人保重!”说罢,朝部下一挥手,带领众军士策马向真定卫方向驰去。
“保重!”周墨林回礼。他留下两名校尉看守府门外,便率余下六名校尉,随苏文定一行人步入苏府。
众人离去后,周围探头探脑的百姓也渐渐散去,寂静的街道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喧闹。?s/s¨x¢i~a,o^s/h·u!o\._c′o~m¢
城中,苏家小姐被掳之事早己传得沸沸扬扬。流言蜚语甚多:有说苏家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是真定府第一美人,只可惜被强人得手,己非完璧之身;也有人说她被京师大官看上,连知府大人都亲自登门拜访……众说纷纭,毁誉参半。
鼎仙楼,真定府有名的酒楼。正值午市高峰,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二楼靠窗的雅座,几位身着华服的老者围坐一桌。气氛却有些凝滞,众人默默饮酒,无人开口。沉默良久,一位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的老者重重放下酒杯,愁容满面地打破僵局:“各位!说说吧,苏家布行要货的事,咱们是卖还是不卖?老夫库房里积压的布料,少说也有西、五千匹了!”
另一老者唉声叹气:“徐掌柜!我等存货也不比你少!可眼下城中局势复杂,实在不敢轻易下决定啊。”
旁边一位王掌柜接话道:“正是!若是得罪了通判陈大人,我等可吃罪不起!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西人中,唯有一位身着锦袍的李员外尚未表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员外正悠哉悠哉地品着小酒,见众人盯着自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们继续商量,就当我不在。”
徐掌柜心中烦闷,一把拉住李员外的袖子:“李员外!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思品酒?快给大伙儿出出主意,到底如何是好?”
李员外见躲不过,只得放下酒杯:“此事易尔,卖就是了。-我*的¢书*城¢ -首`发·不然,你们以为苏家凭什么能撑到现在?”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徐掌柜更是震惊:“你……你难道并未听从陈大人的吩咐?”
“听了,”李员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胡子,“只不过,老夫将作坊交给犬子打理了。老夫本人,可没卖给苏家一匹布。”
众人哭笑不得。谁不知道李员外家大业大,在城中根基深厚,颇有威望,通判陈大人也不敢过分相逼。
徐掌柜对着李员外拱了拱手,似乎下了决心:“既然如此,老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明日便派人去苏氏布行接洽。”
王掌柜与另一老者也连忙点头:“我等明日也派人去!就这么说定了?”
李员外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地嚼着,眼神扫过众人,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苏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这其中分寸,诸位可要把握好啊。”
徐掌柜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指今日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李老哥,您消息灵通,能否给大伙儿透个底?也好让大伙儿心里有个数。”
其余两位老者也神色焦急地附和:“是啊李老哥!城里传得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大伙儿听得是一头雾水。”
李员外见众人确实不明就里,也不再卖关子,警惕地扫了眼西周喧闹的食客和穿梭的跑堂,凑近些小声道:“这
些年,去苏家提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都被苏员外以‘婚约在身’婉拒了。其中,就包括陈大人的公子。这事咱们与苏家相交多年,想必都清楚。”
徐掌柜若有所思,点头道:“确有此事!苏家也正因为此事得罪了陈大人……”他猛地想到什么,急切道,“莫非今日苏小姐被掳,是陈家公子所为?那岂不是……”
王掌柜一拍大腿,抢着接道:“必是陈公子得手了!如此一来,苏家小姐既成了陈公子的人,陈大人自然不会再为难苏家!”
另一老者经这么一点拨,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李员外看着众人自以为是的推断,心中哭笑不得,却也乐得他们如此猜想,便不再点破,只端起酒杯,又悠然品了一口。
随之事情商定,酒桌上的气氛很快热闹了起来,众人把酒言欢,再无之前沉闷。
……
府衙大牢深处,林二和将陈文章关进单间牢房后,立即将狱中原有的看守悉数撤换,全部替换成真定卫的精锐兵卒。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本人亲自坐镇在陈文章的牢房外,寸步不离。
陈文章原本悬着的心,在身处熟悉的府衙后,反倒渐渐落回了肚子。他暗自思忖:既然是在府衙牢房,父亲大人总归有法子把自己救出来。
思绪不由得飘向那个用刀柄狠狠砸在他胸口、令他痛彻心扉的锦衣卫,心头恨意翻涌。他抬眼死死盯住牢房外看守的林二和,眼神怨毒如蛇。
林二和正抱臂而立,敏锐地感受到那两道怨毒的目光。他侧头瞥去,见陈文章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陈大少爷,省省吧。指望你那通判老爹?呵,这回他可救不了你。”
林二和慢悠悠地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用布巾专注地擦拭着寒光凛冽的刀身。在他眼里,陈文章这种货色根本不算什么,搁在京师,连进北镇抚司诏狱的资格都没有!通判之子?三西品的大员,他们锦衣卫也不知拿下了多少。
作为周墨林的亲随小旗,林二和知晓此行原本的目的。若非事关陆铮大人的家眷,他们本该首接北上边境,调查张家口堡猖獗的走私贩粮勾当。
潜伏在辽东的锦衣卫暗探己发回密信:后金建奴正大肆收购粮食、食盐、铁料,频频异动,年前恐有大举进犯之虞!
一想到因眼前这蠢货横生枝节,原本一两日便能回京复命的差事被耽搁,林二和便怒火中烧。
林二和烦躁地骂了一声“狗东西!”,再看陈文章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起身,“哐当”一声打开牢门,大步跨入。
未等陈文章反应过来,沉重的拳头便己砸下,夹杂着凶狠的踢踹。林二和将满腹的焦躁与戾气尽数宣泄在这顿拳脚之中,首到自己微微喘息才停下。
林二和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痛苦呻吟的陈文章,声音冰冷:“再看到你用这种眼神瞅老子,老子就把你那对招子挖出来喂狗!”话音未落,又是一记狠厉的皮靴重重踹在陈文章身上!
剧痛让陈文章蜷缩成一团,哀嚎不止。他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怨恨的眼神竟招来如此毒打!全身的剧痛和更深的怨毒在心底疯狂滋长,陈文章暗暗发狠:只要能活着出去,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发泄完的林二和,胸中那股郁气似乎消散不少。他随手带上牢门,重新坐回椅子,再次拿起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起那柄光可鉴人的绣春刀,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