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精神病患者
第一百一十章精神病患者
夕阳跟个咸鸭蛋黄似的，软趴趴糊在西天边，没啥热乎气儿。
三个人闷头走路。
徐莹走最前头，脚步虚得像踩棉花。
林晚秋缩着脖子缀后头，羽绒服裹得像个球，眼珠子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乱瞟。
我夹中间，脑门子上的血痂被汗洇得又痒又疼，还黏糊糊的。
走了小半个钟头，谁都没说一句话，憋得我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
“操！这破路！尽他妈是坑！操他妈的，我.操！”我实在憋不住，一脚踢飞块挡路的碎砖头，骂出声。
“陈超！注意点素质！”徐莹头都没回，冷冰冰砸过来一句。
“我...”我梗着脖子刚想顶回去。
眼角瞥到后面的林晚秋身子一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灰扑扑的地上。
操！
又来了！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憋屈！
真他妈憋屈！
眼珠子一转，一股子邪劲冒上来。
我清了清嗓子，捏着鼻子，学着广播里那种腻死人的调调，冲徐莹背影喊：“哎呦，走慢点嘛太阳公公都要下山啦”
徐莹脚步猛地一顿，肩膀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她慢悠悠转过身，那张冷冰冰的脸绷得死紧，可眼珠子里的冰碴子像是裂了条缝，嘴角极其艰难地往上扯了扯，又赶紧压下去。
“你...你神经病啊？”
“人家才没有病病呢~”我捏着嗓子，扭着腰往前凑了一步，兰花指翘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莹莹姐晚秋妹妹也好怕怕的啦~”
我故意朝后面瑟瑟发抖的林晚秋抛了个媚眼。
林晚秋被我这一下彻底整懵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小嘴微张，傻乎乎地看着我。
那表情，像见了鬼，又透着点说不出的滑稽。
她死死咬着嘴唇，肩膀一耸一耸，几秒钟后，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极其短促狭促的笑声漏了出来。
又赶紧捂住嘴，脸涨得通红，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徐莹那边，脸再也绷不住了，嘴角猛地向上弯起，随即又赶紧用手背去挡，可挡不住那压抑不住的，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咯咯笑声。
她越笑越厉害，最后干脆弯下腰，扶着膝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陈超...你...你个王八蛋...哈哈哈...”她一边笑一边骂，刚才那股子冷硬劲儿荡然无存。
看着两个女人，一个笑得花枝乱颤，一个捂嘴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我摸着光秃秃的脑袋。
心里头那点聪明劲带来的得意又冒泡了。
嘿！
这招好使！
比抡拳头管用！
气氛总算活络了点。
说说笑笑，路程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拐过最后一个弯，老炮儿修理厂那破铁皮棚子出现在眼前。
可刚走近，我就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
昨天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工人的吆喝声，机器的轰鸣声，热闹得很。
现在呢？
棚子里死寂一片，门口那辆解放卡车还在，但车头瘪下去一大块，像被什么东西砸过。
地上散落着扳手，螺丝帽，还有碎玻璃碴子，一片狼藉。
空气里除了浓重的机油味，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一步跨到徐莹和林晚秋前面，把她们挡在身后，眼珠子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四周。
“不对劲！跟紧我！”
我压低声音，从旁边地上抄起半截锈迹斑斑的钢管，攥在手里。
徐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护住了旁边的林晚秋。
林晚秋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抓着徐莹的胳膊。
我放轻脚步，像只捕食的猫，一步步挪到修理厂敞开的棚子门口。
往里一看……
操！
昨天还算齐整的棚子里，现在跟被龙卷风刮过似的！
工具柜倒了，零件撒了一地！
几台车床歪歪扭扭，有的还缺了角！
地上到处是油污，碎玻璃和暗红色的，已经半干涸的血点子！
那个胖子老板，昨天还点头哈腰的刘胖子，这会儿跟摊烂泥似的瘫在角落里那把破椅子上。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跟猪头似的，一只眼睛眯成缝，嘴角裂开，还渗着血丝。
胳膊无力地耷拉着，衣服被撕破了好几处，露出底下青紫的皮肉。
他艰难地喘着气，看到我进来，那只没肿死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恐和...
一丝绝望？
“刘胖子？”我几步冲过去，蹲下身。
“咋回事？谁干的？”
刘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话，但嘴巴肿得厉害，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含糊的音节：“...砸...砸场子...车...车...”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猛地扭头！
棚子最里面，停着我那辆红色的桑塔纳！
可现在那还能叫车吗？
整个车顶被砸得塌陷下去，像被巨人踩了一脚。
车窗玻璃全碎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车身被利器划得乱七八糟，一道道深可见底的口子，露出里面的铁皮。
四个轮胎全被扎爆了，瘪瘪地趴在地上。
引擎盖被整个掀开，里面的零件被砸得稀巴烂。
座椅被撕开，海绵露出来，还被泼上了黑乎乎的机油。
整辆车，彻底成了一堆冒着机油腥气的废铜烂铁！
一股狂暴的杀意，瞬间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烧得我眼珠子赤红。
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操.你姥姥！！！”我手里那半截钢管狠狠砸在旁边倒下的柜子上。
哐当一声巨响！
震得整个棚子嗡嗡作响！
“谁？谁他妈干的？”
林晚秋吓得尖叫一声，缩在徐莹身后。
徐莹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堆废铁。
刘胖子被我吼得浑身一哆嗦，挣扎着，用尽力气，含糊不清地嘶吼：“一群混混...蒙着脸冲进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专门...专门砸了那辆红车...说...说让你长点记性…”
专门砸红车？
长点记性？
目标是我！
绝对是冲我来的！
“卢三？”我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个名字。
眼里的血丝都快爆开了，除了这老王八，还有谁？
“看到领头的是谁了吗？有什么特征？”我一把揪住刘胖子的衣领。
刘胖子被我勒得直翻白眼，艰难地摇头：“蒙...蒙着脸看不清，就...就听有人喊...喊山哥...”
山哥？
谁啊？
我松开刘胖子，他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我站起身，看着那堆彻底报废的桑塔纳残骸，胸口那股怒火像岩浆一样翻腾。
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但脑子里那点智力却在疯狂运转。
砸车！警告！这是下马威！
在逼我，在告诉我他随时能捏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