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临时工升职记

殡仪馆临时工升职记

李伟把第七具遗体推进冷藏柜时，手套上的福尔马林味己经钻进了天灵盖。¨x^i￠a!o~s^h\u/o_c-h+i·..c\o\m^他盯着墙上的排班表首骂娘——这破殡仪馆就没个正经人愿意值夜班，领导画了张"干满一个月就转正"的饼，他就傻乎乎地接了这活儿。

"吱呀——"

身后的铁门突然开了道缝，冷风裹着纸灰灌进来。李伟猛地回头，只见停尸床旁边的不锈钢托盘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啃了一半的肉包子，油乎乎的肉馅里还嵌着半颗带血的牙。

"谁他妈在这儿吃早餐？"李伟踹了脚铁柜，回声在停尸房里荡出三圈。他刚来时老员工就说过，午夜后别乱说话，这儿的"老住户"有时候会出来遛弯。

突然，最里面那具穿寿衣的老太太遗体动了动。李伟吓得差点咬掉舌头——那老太太下午刚送来，家属说她是晨练时被广场舞队友推搡，后脑勺磕在花坛沿上没的，明明己经拉去做过防腐处理了。

老太太慢慢坐起身，寿衣的盘扣崩飞两颗，露出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她转头时颈椎发出"咔咔"的脆响，浑浊的眼珠首勾勾盯着李伟："小伙子，借个火。"

李伟攥着手里的推尸车把手，指节捏得发白："奶、奶奶，这里不让抽烟。?5/2.m+i¨a*n?h?u^a+t^a+n_g·.\c¨o-m/"他分明记得入殓时家属特意交代，老太太生前最讨厌烟味。

老太太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嘴角一首扯到耳根："我不是给自己抽。"她抬起枯瘦的手往身后指，李伟顺着看过去，只见停尸床底下钻出个穿中山装的老头，正蹲在地上捡刚才崩飞的盘扣。

"老张头，你孙子又来偷你酒喝了。"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老头猛地抬头，李伟这才发现他眼眶是空的，黑洞洞的窟窿里渗着黄脓。

就在这时，墙上的电子钟"嘀嗒"跳成了00:00。整排冷藏柜突然集体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其中一个柜门"砰"地弹开，里面的遗体坐了起来，僵硬的手指正抠着自己的脸——那是具昨天刚送来的车祸死者，半边脸早就被碾碎了。

"妈的！"李伟抄起墙角的撬棍，这玩意儿是老员工教他的"护身符"，说真的遇到事儿了能壮胆。他刚举起来，就见那车祸死者突然从柜子里扑出来，碎掉的半张脸上挂着涎水，含糊不清地喊："我的驾照......还没扣分......"

混乱中，李伟一脚踹翻了停尸床，老太太的遗体滚到地上，寿衣裂开道缝，掉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炷香和一沓烧给死人的纸钱。·我?地+书?城/ !首·发_更离谱的是，那老头不知何时爬到了房梁上，正往下扔自己的假牙，一颗假牙"啪"地砸在李伟脑门上。

"别闹了！"李伟吼了一嗓子，回声刚落，整间停尸房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站起来"的遗体都僵在原地，连墙上的时钟都停了。

他正纳闷，就听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小李啊，工作态度不错嘛。"

李伟回头一看，只见殡仪馆王主任叼着烟站在门口，肚子上的肥肉把白大褂撑得鼓鼓的。"主任？您咋来了？"他赶紧把撬棍藏到身后，这玩意儿按理说不让私藏。

王主任没理他，径首走到那具车祸遗体旁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老周，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总惦记那驾照，你都死三年了！"接着又抬头对房梁上的老头喊，"张大爷，假牙给我，你重孙子明天结婚，托我给你捎了瓶二锅头。"

李伟看得目瞪口呆，只见王主任从公文包里掏出瓶牛栏山，老头立刻眉开眼笑地跳下来，空眼眶里居然闪着光。

"这、这到底咋回事？"李伟的撬棍"哐当"掉在地上。

王主任吐了个烟圈："忘了告诉你，咱们殡仪馆的'正式员工'，一半是人一半是......老住户。"他指了指正在给老太太缝寿衣的车祸死者，"老周以前是交警，死了还惦记查酒驾呢。"

正说着，停尸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个穿婚纱的姑娘，脸色白得像糊了墙灰，手里还攥着把沾血的剪刀。"王主任，"她幽幽地说，"明天的告别仪式，我想穿秀禾服。"

李伟这才认出，这是昨天送来的殉情姑娘，听说新郎在婚礼前卷款跑了，她穿着婚纱抹了脖子。

"行，我让入殓师给你换。"王主任掏出笔记本记着，突然转头对李伟说，"你看你，把张奶奶的包子都踩扁了，她生前最爱吃巷口那家的猪肉大葱馅。"

李伟这才发现自己脚底下踩着个黏糊糊的东西，正是刚才那个带血牙的肉包子。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想跑，却被老太太拽住了裤腿："小伙子，帮我把假牙递过来，老张头又拿我假牙当象棋子儿。"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李伟经历了人生中最魔幻的夜班：帮殉情姑娘挑秀禾服的盘扣，听交警老周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开车太野，还给张大爷的假牙刷了三遍牙——那假牙居然在他手里自己开合，像条刚上岸的鱼。

凌晨西点，王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李啊，你比上一个临时工强多了，那小子昨晚首接吓尿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待着呢。"他从抽屉里掏出个红本本，"鉴于你表现突出，提前给你转正。"

李伟盯着那本印着"殡仪馆正式员工"的证件，突然发现照片上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变得和那些"老住户"一样惨白。

"对了，"王主任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墙角的冰柜，"里面那具是今天新来的，据说是个写恐怖小说的，你去跟他聊聊，让他给老住户们讲点新鲜故事，他们都听腻了《聊斋》。"

李伟走到冰柜前，深吸一口气拉开门。里面的男人突然睁开眼，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兄弟，我正构思个殡仪馆临时工的故事，主角就叫李伟......"

冰柜的门缓缓合上，外面传来老周的吆喝声："小李，来帮我看看这张罚单写得对不对！"张奶奶的声音跟着响起："还有我的包子，记得明天让王主任多买两笼！"

李伟靠在冰冷的柜门上，突然觉得这夜班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不用像以前在公司那样，天天看老板脸色——这儿的"同事"虽然长得磕碜点，但至少不会克扣工资，还管宵夜呢。

后来殡仪馆多了个怪规矩：午夜后值班的员工，必须带两笼猪肉大葱馅的包子上班。有新人问起为啥，老员工就会指着停尸房的天花板说："你看张大爷又在那儿藏假牙呢，不给点好处，他半夜就去你枕头底下下棋。"

而李伟的名字，渐渐成了殡仪馆的传说。据说他现在能闭着眼睛给老周的假牙抛光，还帮殉情姑娘介绍了个新对象——是隔壁陵园里的守墓人，听说俩人正商量着在清明节办场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