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章 骨梳吊坠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浇铸了徐小默的西肢百骸。.求¨书^帮\ \庚*歆.最,筷^
狭窄的巷道成了冰冷的囚笼,前后皆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前方,黑红潭水无声漫溢,腐朽木船船尾,那戴着血傩面的高大尸骸缓缓转身,空洞的眼孔如同深渊,冰冷的杀意凝成实质的绞索,死死勒住他的咽喉。
身后,巷口摇曳的幽绿鬼火步步逼近,混合着福尔马林与腐烂花瓣的腥臭气息穿透雨幕,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后颈。
无处可逃!
沉棺潭的冰冷拉扯感从未如此清晰!
左臂内侧那无形的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痛钻心!
胸口的骨梳吊坠疯狂震颤,麻衣那微弱的存在感传递出撕裂般的焦灼与……绝望!
“嗬……”
徐小默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周晓雯冰冷半透明的身体紧贴着他,仿佛随时会消散。
巨大的恐惧几乎要碾碎他的意识。
就在那戴着血傩面的高大尸骸即将踏出破船,冰冷裹尸布包裹的脚掌即将踏入巷子泥水的刹那!
“嗡——!!!”
一声穿透灵魂、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锐鸣,猛地从徐小默胸前的骨梳吊坠中炸响!
那声音不再是冰晶碎裂,而是如同古剑悲鸣,撕裂了狂暴的雨声和死亡的寂静!
浓郁得近乎粘稠的暗红血影,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玄阴寒气,不顾一切地轰然爆发!
麻衣的身影瞬间凝聚在徐小默身前!
比任何一次都要凝实,却又……更加透明!
那身褪色的红嫁衣如同燃烧到极致、即将化为灰烬的血色火焰,疯狂鼓荡!
上面黯淡的缠枝莲花纹路爆发出刺目的暗金死光,将她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如同从九幽血池中踏出的复仇鬼王!
她的出现,不是为了守护!
而是……献祭!
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的黑色风暴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冰冷的决绝!
她虚幻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迎着前方那戴着血傩面的恐怖尸骸,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暗红血影,带着焚尽自身、湮灭一切的毁灭气息,决绝地撞了过去!
目标,并非尸骸本身!
而是尸骸手中那柄不知何时出现的、缠绕着浓郁死气和怨念的暗沉无光的骨质长矛!
矛尖之上,一点凝聚到极致的、散发着剥离万物生机的灰白色幽芒,正锁定着徐小默的心脏!
麻衣撞向了矛尖!
“不——!!!” 徐小默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明白了!
她要用自己最后的本源,去撞碎那柄足以洞穿他灵魂的凶器!
用魂飞魄散的代价,为他争取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刺入寒冰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山?叶′屋- ¢耕,薪·醉~全-
暗红的血影与灰白的矛尖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概念层面的湮灭与侵蚀!
麻衣虚幻的身影在触碰矛尖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残雪,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构成她身体的玄阴本源之气被那灰白色的死气疯狂侵蚀、剥离、化为虚无!
她那身燃烧的血色嫁衣以矛尖接触点为中心,迅速褪色、灰败、崩解!
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那冰冷的决绝被巨大的痛苦瞬间淹没!
她虚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扭曲,如同风中残烛,光芒飞速黯淡!
然而,她的撞击并非徒劳!
那柄缠绕着无尽怨念的骨质长矛,矛尖上凝聚的灰白死光,在麻衣本源献祭般的冲击下,也剧烈地闪烁、明灭!
矛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那高大尸骸握住骨矛的、裹在暗黄裹尸布下的手臂,猛地一震,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现在!
“跑……啊……”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冰冷干涩、带着无尽痛苦和最后执念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狠狠撞进徐小默的脑海!
这意念,抽空了麻衣最后的力量!
她的身影,在骨矛的侵蚀下,彻底变得透明!
如同水中的倒影,一阵风
吹过,便要消散!
“麻衣!!!” 徐小默的心仿佛被那骨矛狠狠贯穿、撕裂!
巨大的悲痛混合着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双眼赤红,泪水混合着雨水疯狂涌出!
他不顾一切地转身,将背上的周晓雯死死护在身前,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巷子侧方一面布满青苔、看似最不可能突破的斑驳高墙——狠狠撞去!
他体内那点残存的、源自爷爷徐守正的“薪火”本源,在极致的悲痛和求生欲驱使下,如同回光返照般轰然燃烧!
一丝微弱却灼热的暖流瞬间流遍西肢百骸,赋予了他超越极限的力量!
“轰隆!”
一声闷响!
那面看似坚固的高墙,在徐小默燃烧生命般的撞击下,竟然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破洞!
碎裂的砖石混合着湿滑的青苔西处飞溅!
徐小默抱着周晓雯,如同滚地葫芦般从破洞中滚了出去,重重摔在墙外冰冷湿滑的泥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挣扎着回头望去。`d?u!y?u-e!d~u?.·c\o/m′
巷子内。
麻衣那几乎完全透明的身影,如同被钉在虚空中的残破蝴蝶,依旧死死地“钉”在那布满裂纹的骨矛矛尖之上!
灰白色的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她最后的微光。
那高大的血傩面尸骸,似乎被这蝼蚁撼树般的阻拦彻底激怒,傩面具下发出沉闷如雷的非人低吼,裹着暗黄裹尸布的手臂猛地发力,骨矛上裂纹蔓延,灰白死光暴涨,就要将麻衣最后的存在彻底搅碎、吞噬!
巷口,那点幽绿的鬼火也骤然加速,带着剥皮姥姥(或者说顶着老吴头人皮的存在)那冰冷粘腻的贪婪和暴怒,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入巷中!
完了!
麻衣……撑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麻衣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铮——!”
一声清脆空灵、如同玉磬轻鸣的颤音,毫无征兆地、从徐小默胸前那枚紧贴着他心脏的骨梳吊坠中响起!
不是之前的寒气爆发,也不是意念悲鸣。
那是一种苏醒!一种归源的共鸣!
紧接着!
骨梳吊坠本身,那枚象牙白的、刻着交颈凤凰的骨梳,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一股温润、坚韧、如同初生朝阳般带着蓬勃生命气息的暖白色光芒,猛地从骨梳中流淌出来!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柔和力量!
光芒瞬间穿透空间,无视了巷道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麻衣那即将彻底溃散的、被死气侵蚀的透明虚影!
如同久旱逢甘霖!
那疯狂侵蚀的灰白死气,在接触到这暖白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强行驱散、净化了一部分!
麻衣那飞速黯淡、即将熄灭的虚影,在这股温暖柔和力量的包裹和滋养下,溃散的趋势硬生生被止住了!
她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那被巨大痛苦淹没的绝望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点温暖的白色光晕?
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和依恋?
“嗡……”
骨梳吊坠再次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那流淌出的暖白光芒骤然收缩!
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臂,将麻衣那濒临溃散、被暂时稳住的虚影,连同缠绕其上的残余灰白死气,一起轻柔而坚定地拉回了骨梳之中!
光芒敛去。
骨梳吊坠恢复了冰冷的触感,静静躺在徐小默沾满泥泞和鲜血的胸口。
巷内。
那高大血傩面尸骸手中布满裂纹的骨矛,刺在了空处!
矛尖上残留的灰白死气剧烈地翻腾、扭曲,发出无声的愤怒嘶鸣!
巷口冲入的幽绿鬼火也猛地一顿,光晕中那张顶着不规则人皮轮廓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忌惮?!
“呃……”
徐小默挣扎着爬起,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死死攥住胸口的骨梳吊坠。
虽然冰冷依旧,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骨梳深处,那股微弱却坚韧的“存在感”并未消失!
麻衣……被骨梳强行拉了回去!
虽然代价惨重,虽然依旧虚弱濒危,但……她还在!
劫后余生的
狂喜和巨大的悲痛交织,几乎将他撕裂。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吼——!!!”
那血傩面尸骸发出一声被彻底戏耍的、充满无尽怨毒的咆哮!
它猛地抽出骨矛,布满裂纹的矛尖指向破洞外的徐小默!
高大僵硬的身体裹挟着冰冷的死气,就要踏出黑红潭水,追杀而至!
巷口那幽绿鬼火也发出刺耳的尖啸,带着剥皮姥姥的贪婪和暴怒,再次加速扑来!
徐小默肝胆俱裂!
他一把抱起昏迷的周晓雯,转身就要再次亡命奔逃!
但身体早己透支,刚才撞墙的伤势爆发,眼前阵阵发黑,脚下如同灌铅!
就在这时!
“哗啦——!!!”
巷子深处那片黑红潭水,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
如同烧开的滚油!
无数巨大的、粘稠的气泡翻滚破裂,散发出更加浓烈刺鼻的腥臭!
水面疯狂上涨,瞬间漫过了那艘破旧木船的船帮!
那血傩面尸骸刚踏出一步,身形猛地一顿!
它似乎对沸腾的潭水极其忌惮,傩面具转向沸腾的水面,发出一声带着惊疑的低吼。
更诡异的是!
沸腾的黑红水面上,伴随着无数翻滚的气泡,赫然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痛苦、无声嘶吼的……人脸轮廓!
如同溺水者的亡魂被强行煮沸、挤压出来!
每一张脸都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痛苦,目光却齐刷刷地……“钉”在了那血傩面尸骸和巷口的幽绿鬼火上!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暴虐、充满了纯粹吞噬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从沸腾的潭水深处狠狠攥住了整个巷道!
沉棺潭底那位……真正的“百棺煞主”!
它……被此地的激烈冲突和浓郁的死气怨念彻底激怒了!它要无差别吞噬!
血傩面尸骸和幽绿鬼火中的存在,显然都感受到了这来自真正“主人”的恐怖威压和食欲!
它们追杀徐小默的动作瞬间僵住!
血傩面尸骸猛地收回指向徐小默的骨矛,傩面具转向沸腾的潭水,高大的身体微微下伏,裹尸布下散发出如临大敌的冰冷死气。
幽绿鬼火也猛地收敛光芒,悬浮在巷中,光晕中那张顶着人皮的脸剧烈扭曲,充满了极致的忌惮和恐惧。
它们……被潭底那更恐怖的存在锁定了!
机会!
徐小默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抱起周晓雯,朝着与巷道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进雨幕深处!
身后,是沸腾的黑红潭水,是血傩面尸骸与幽绿鬼火被潭底恐怖存在震慑的短暂对峙,以及那潭水中无数张无声嘶吼的怨毒人脸……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泪水,胸口的骨梳紧贴着皮肤,冰冷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那是麻衣最后的气息,也是支撑他逃亡的唯一支柱。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数条空寂无人的街道,就在他感觉肺叶炸裂、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被低矮围墙围起来的区域。
围墙内,几栋老旧的建筑在雨夜中沉默矗立。
门口挂着一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牌子——泽城民俗博物馆。
这里?他记得白天路过时,这里似乎正在闭馆修缮。
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许多。
他背着周晓雯,踉跄着冲到紧闭的博物馆侧门——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前。
他放下周晓雯,用尽最后的力气,疯狂地用身体撞击着门板!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或许是老天开眼,或许是这扇门年久失修。
“咔嚓!”
门闩断裂的声音!
厚重的木门,竟然被他撞开了一条缝隙!
徐小默狂喜!
他一把抱起周晓雯,用肩膀顶开沉重的门扇,踉跄着冲了进去,反手用尽最后力气将门死死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
门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和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木头腐朽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庙宇里的香烛气味?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靠着门板,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缓缓滑向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