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里的新娘一颗蒲公英

第 85章 人皮灯笼引

二伯徐守义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平静。-r¢w/z+w¢w\.*n,e·t_

“他把自己……剥……剥下来了!!”

“……他把自己的人皮……顶在头上……来找你了!!!”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在惨白的灯光下炸开。

护士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玻璃药瓶碎裂,透明的液体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在地面蔓延。

医生猛地转身,脸上职业性的镇定瞬间被惊骇撕裂,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器械车上。

徐小默浑身冰冷,僵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二伯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身上深可见骨、滴着黑红泥水的爪痕,还有那句比任何噩梦都要荒诞恐怖的话语,在他眼前疯狂旋转、放大。

老吴头……剥下了自己的皮?顶在头上?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如同毒蛇的利齿,瞬间咬住了他的心脏!

“嗬……嗬嗬……”

二伯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布满血丝的凸眼死死盯着徐小默,枯树枝般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门外黑洞洞的楼梯口,仿佛那里盘踞着世间最深的恐怖,“……来了……他……他顺着血……顺着味儿……来了……快……跑啊!!!”

最后一个“跑”字带着撕裂声带的绝望,二伯的身体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后背!

他口中“哇”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黑红色泥浆的污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溅起一片污秽的血花。

那双凸出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空洞地瞪着徐小默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惊怖和……一丝诡异的解脱?

“啊——!!”

护士发出凄厉的尖叫,瘫软在地。

“快!报警!叫保安!”

医生声音发颤,强撑着扑过去检查二伯的脉搏,手指刚触碰到那冰冷湿粘的皮肤,就触电般缩回,脸色惨白如纸,“没……没脉搏了!死了!”

死了?!

徐小默的大脑一片空白。!薪/完`本?神?栈* ^蕪_错`内?容.

二伯……就这么死了?

带着老吴头化身人皮灯笼的恐怖宣告,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浓烈的、带着沉棺潭特有腥臭的污血,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地板砖的缝隙,无声地向他病床的方向蜿蜒……

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徐小默的西肢百骸。

他猛地掀开被子,手背上输液的针头被粗暴地扯掉,带出一串血珠也浑然不觉。

他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粘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冲向周晓雯的病床!

“你干什么?!” 医生惊骇地试图阻拦。

“带她走!必须走!” 徐小默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他一把扯掉周晓雯身上的监测电极,那冰冷的、半透明的身体轻得让他心头发颤。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背起,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撑住。

“你不能带她走!她需要治疗!外面……”

医生的话被徐小默眼中那近乎野兽般的求生欲和恐惧堵了回去。

徐小默不再理会,背着周晓雯,踉跄着冲向病房门口。

他最后瞥了一眼地上二伯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和蔓延的黑红污血,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老吴头……或者说,顶着老吴头人皮的东西……顺着血味……来了!

冲出病房,医院走廊刺眼的白炽灯光晃得他头晕。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保安的呼喝,显然被刚才的动静惊动了。

徐小默不敢停留,背着周晓雯,朝着与保安声音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进安全通道。

冰冷的楼梯间,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和脚步的回声。

周晓雯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冰冷一片。

胸口的骨梳吊坠紧贴着皮肤,冰冷依旧,但徐小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吊坠深处,那点属于麻衣的微弱存在感,此刻正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示警!

它在害怕!

麻衣在害怕那个“顶着自己人皮”追来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徐小默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连麻衣都感到恐惧的存在

……

他背着周晓雯冲出医院后门,冰冷的夜雨瞬间将他浇透。.k¢a′k¨a¢w~x¢.,c·o*m¢

泽城的街道在暴雨中一片狼藉,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摇曳,如同鬼眼。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几辆汽车在积水的路面上缓慢驶过,车灯划破雨幕,留下短暂的光痕。

去哪里?哪里能躲开那个东西?

徐小默大脑飞速运转,恐惧几乎要压垮理智。

旅店?人多的地方?

不!二伯就是前车之鉴!

那东西会跟着血味,会跟着……他身上的烙印!

沉棺潭的冰冷拉扯感从未如此清晰!

左臂内侧那无形的契约烙印位置,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锁链,正从遥远的坳子村方向延伸过来,紧紧缠绕着他,拖拽着他!

它……在为他身后的“追猎者”提供坐标!

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啪嗒……”

一种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带着湿漉漉粘腻感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隔着一两条街的巷口传来!

不是踩在积水里的声音,更像是沾满泥泞的赤足,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的声响!

徐小默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

暴雨如注,视线模糊。

昏黄的路灯下,隔着一条空旷的街道和弥漫的雨幕,在对面那条狭窄幽深的巷口阴影里。

一点幽绿的光,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极其微弱,在暴雨中摇曳不定,像坟地里的鬼火。

光晕的中心,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矮小、佝偻的身影轮廓!

那身影的头颅位置,似乎顶着一个比头颅大上一圈、轮廓极其不规则、仿佛被强行撑开的东西?

在幽绿光晕的映照下,那东西的边缘……似乎在……滴落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烈尸臭和福尔马林混合腐烂花瓣的怪异气味,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如同实质的冰蛇,瞬间缠绕上徐小默的脖颈!

是它!老吴头!顶着……他自己的……人皮?!

“呃啊!” 徐小默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他想也不想,背着周晓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那巷口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

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脚下的积水溅起冰冷的水花。

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身后那股冰冷粘腻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地舔舐着他的后背!

那幽绿的鬼火,如同索命的灯笼,在暴雨中摇曳着,不疾不徐地缀了上来!

跑!快跑!

徐小默慌不择路,冲进一条更加狭窄破败的巷子。

巷子两边是低矮的、门窗紧闭的老旧民居,墙壁斑驳,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雨水顺着瓦檐汇成肮脏的水帘,哗哗地浇落。

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如同巨兽的咽喉。

就在他冲进巷子深处的瞬间!

“呼——”

一股极其阴冷的穿堂风,毫无征兆地从巷子尽头吹来!

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哭泣的嘈杂声!

风声?

不!

是……水声?!

徐小默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只见巷子尽头那片浓重的黑暗里,不知何时,竟然无声无息地漫出了一片黑红色的、粘稠的水面!

那水面平静得诡异,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腥臭,如同凝固的血液!

水面之上,漂浮着腐烂的水草和几片惨白色的、边缘破碎的……人皮碎片?!

沉棺潭水?!

它……它竟然蔓延到了这里?!从地底?!还是……

更让徐小默头皮炸裂的是!

在那片突兀出现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红水面上!

赫然漂浮着一条破旧的小木船!

船身腐朽,布满苔藓,和他逃离皮影古宅、逃离老渔夫小屋时划的船……一模一样!

船头,拴着一根崭新的、刺目的鲜红色尼龙绳!

绳子的另一端,绷得笔首,深深没入黑红的水底!

而在那条破船的船尾。

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他,身形极其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早

己被黑红潭水浸透、破烂不堪的……暗黄色裹尸布!

裹尸布紧紧包裹着身体,勾勒出僵硬的轮廓。

人影的头颅低垂着,头上赫然戴着一张颜色暗沉、仿佛被血浸透、造型狰狞扭曲的……木质傩面具!

面具的眼孔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无尽怨念和杀戮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从那戴着血傩面的高大身影上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狭窄的巷子!

送葬傩!血傩面!当年那七个童子尸骸之一?!它……它怎么会在这里?!和沉棺潭水一起出现?!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徐小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几乎停止跳动!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怀里的周晓雯冰冷而沉重,胸口的骨梳吊坠传来麻衣微弱的、焦躁的悸动。

巷子口,那点幽绿的鬼火摇曳着,带着剥皮姥姥(或者说顶着老吴头人皮的存在)那冰冷粘腻的窥伺感,步步逼近。

巷子尽头,那漂浮在黑红潭水上的破船船尾,那戴着血傩面的高大尸骸,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傩面具上空洞的眼孔,穿透黑暗和雨幕,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了徐小默身上!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绞索,瞬间勒紧了他的咽喉!

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