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南北搭配，才会干活不累
时值十月下旬，北方早已是冰天雪天。然而，江汉平原上的雪，却来得特别矜持，直到最近几天，才开始下第一场雪。
雪来得快，去得也匆忙。
不过一夜工夫，那薄薄的一层素白，便在晨光中悄然隐退了踪迹。只是在树尖上、田埂上、草庐的顶上，勉强残留着些斑驳的雪影。那广袤的田野，裸露出的依旧是被雪水浸透了的、深沉的褐黄。
湿冷的北风呜呜的呼啸着，贴着地面横扫而过，卷不起什么尘土，只将一些枯草的断茎吹得瑟瑟发抖。偶尔有几只寒鸦从空中掠过，在空旷的原野上投下孤寂的影子，发出“呱呱”的啼叫。
微黄的晨光中，一支八千多人的骑兵，正顶着朔风，行进在汉江边的官道上。
浩浩荡荡，旌旗猎猎。
这是乾军的先锋，统兵的主将乃是有北地枪王之称的张绣，副将是文聘。
这就是南北搭配。
南北搭配，干活不累。
张绣是西凉人也是北方人。王通用张绣为先锋，是因为张绣善于统帅骑兵；而文聘是南方人，王通让文聘担任张绣的副将，是因为文聘熟悉本地的情况。
正行进间。
突然，前出的斥候过来回报：“禀报将军，前面五里左右，有一支三万多人的江东军，正在列阵而待。”
张绣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发现前面有一群江东步兵在河滩边的空地上列阵。
“这是要以步制骑？”
张绣大笑：“本将有一万骑兵，还是装备了“骑兵三宝”的一万骑兵。区区三万步兵，本将只需一个冲锋，便可将之击溃！”
说罢，便举起手中的长枪，想要下令冲锋。
“将军且慢！”
身边的文聘觉得不对，赶紧也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看了起来。这个望远镜，是王通送给他的，被文聘放在胸甲里面，如同宝贝似的。
一边看，一边说道：
“此事恐有蹊跷，那周瑜乃足智多谋之辈，怎会在此用步兵列阵对付骑兵，我看可能会有埋伏。”
“怕个锤子！”
张绣笑道：“此地四处空旷，本将的望远镜可看十余里，若有什么埋伏，又岂能看不到。
这世上，能以步制骑的军队，还只有韦卫将军的先登营。但是，就算是先登营，也得借助阳光才能打败骑兵。
而今天天气阴沉，并无阳光。因此，即使是韦卫将军的先登营在此，也破不了本将的铁骑！”
说罢，又要下令。
“且慢！”
文聘再次阻止道：
“将军，你看他们的阵型，非同寻常。他们军阵列得很大，整个方阵的宽度有两里多，长度更是超过了四里。方阵中间士卒极为稀少，而两侧的士卒则极为密集……”
“怕个毛线！”
未待文聘说完，张绣又大笑道：
“不就是一个空心方阵吗？空心方阵确实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克制骑兵，但是，那也必须有一个厚重的凹形底座才行。
唯有厚重的凹形底座能挡住骑兵的冲击，空心方阵才能对骑兵起到克制作用。否则，被骑兵从中间凿穿，他反而败得更快
可是你看，他们军阵的底座部分，兵力并不厚重，而且连枪兵都没有，用的居然的是刀盾兵。要我说，这些南方人，根本就不懂骑兵有多厉害。”
“不，绝非如此！”
文聘仍然坚持道：“周瑜精通各种阵法，黄盖又曾与孙坚在西凉作战，他们决不会连一个空心方阵都摆不好！”
“那你说有什么问题。”
张绣有些不悦地说道：“可别误了战机！”
语气很是生硬，也带着一丝不屑。
这也难怪。
这些年张绣跟着王通打了不少胜仗，心中自然是有些傲气。而文聘只能算是一员降将，并且，还是只懂步兵作战的南方降将，张绣又怎会将他放在眼中？
文聘看了张绣一眼。
心中有些难受。
但还是耐心地说道：“你看他们列阵的地方，是靠河滩较近的田野上。”
“靠近河滩的田野又怎么了？”
“那里是种稻子的田地。”
“种稻子的田地又怎么啦？”
“你不了解这南方的稻田土地。”
“你了解？”
“我是南方人，我种过稻子！”
“种过稻子又怎么啦！”
“你听我说完！”
被张绣说一句怼一句，文聘也终于火了，大声说道：
“那些曾经的水田，秋收之后才变成旱地。但是，只要在作战之前，引河中之水浸泡两天，再将田里的水放走，土地就会变得松软！
土地松软，外观根本看不出来。步兵可以在上面行走，但是，战马冲进那样的地里，马腿就会陷在泥土里不易拔出。
简直就是天然的陷马坑！
冲锋中的战马，一旦踏上这种土地，就会栽倒在地。就算战马没有摔倒，冲锋的速度也会降下来。
而失去速度的骑兵，就是长枪兵和弓弩兵的靶子！”
听到这里。
张绣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因为如果真如文聘所说，那么，自己冒然的冲进他们的空心方阵中，这一万多骑兵，恐怕都得交代在那里！
却听文聘又接着说道：“周瑜故意让黄盖摆了一个没有厚实底座的空心方阵，就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我军进攻。
依我看，对面军阵真正的主帅，并不是黄盖，而是周瑜本人。他们打出黄盖的帅旗，也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误以为黄盖不懂空心军阵，然后冒然发动攻击。
总之，那里便是周瑜的预设阵地，咱们若是用骑兵直接冲上去，必败无疑！”
“难怪。”
张绣惊得后背发凉，
过了许久，才有些后怕地说道：“难怪主公会让你来做我的副将。我……我一个北方人，还真不懂得南方的这些情况。”
又问：“那该如何行事？”
“将军何须问我？”
文聘也不为己甚，向张绣双手抱了抱拳，笑道：“将军乃是主公帐下虎将，又善于统领骑兵作战。既然知道了对方的阴谋，自该知道怎么将之击败。”
“这倒是的。”
张绣大笑道：“本将确实已经有办法击败敌军，不过，此战若胜，文将军当为首功！”
说罢 ，便长枪一举，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跟在本将身后，将对面的江东小儿，杀个片甲不留！”
说罢，便驱动胯下战马。
一马当先，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