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矿道诡光
老妇那如同鬼魂呓语般的嘶哑呜咽，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香烛铺凝滞的空气里。?狐/恋_文￠学` +追*嶵~新`章^劫?
“石…石头…绿光…洞…洞里有鬼…吃人…都…都死了…血…好多血…”
每一个破碎的词，都浸透了极致的恐惧，在昏暗的光线下弥漫开令人窒息的寒意。
林默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丹田处那丝因练习符箓而引动的微弱暖流瞬间激荡！他死死盯住楼梯口蜷缩的老妇，厉声追问：“洞？什么洞？在哪儿？谁死了？说清楚！”
“犬”的身影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至楼梯下，手中劣质匕首紧贴腕后，眼神锐利如鹰，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失控的老妇或未知的危险。连闭目养神的“虎”也霍然起身，魁梧的身躯绷紧，包扎的手臂下意识握拳，伤口传来的灼痛让他眼神更加沉凝。
老妇被林默陡然拔高的声音惊得一哆嗦，浑浊的眼睛里恐惧更盛，整个人如同受惊的鹌鹑般拼命向后缩，死死抱住怀里的蓝布包袱，语无伦次地重复：“矿…矿洞…好深…好黑…绿光…石头活了…咬人…啃骨头…王大头…李老拐…都…都碎了…血…红的…到处都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神志显然又陷入了混乱。
矿洞！绿光！石头吃人！活人碎尸！
老妇混乱的描述，如同破碎的噩梦碎片，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城西矿山！与她包袱里那块能引动黑石微弱反应的劣质矿石，形成了残酷的印证！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系统警告的“未知风险”，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血腥和诡异。这矿山深处，绝不仅仅是塌方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铺子那扇破木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鼠”那矮小精瘦的身影如同泥鳅般滑了进来，带进一股清晨湿冷的雾气。他脸上沾着泥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市井情报贩子特有的机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主上！” “鼠”迅速关好门，凑到篝火旁，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打听清楚了！城西矿山现在被‘三合帮’把持着，帮主叫马彪，外号‘三眼彪’，手底下有二十多条枪，养着几十号打手，是西城根这一片的地头蛇！矿上最近…确实邪乎！”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半个月前开始，最深的老矿坑里就不断出事！先是矿灯莫名其妙地灭，矿工说听见里面有人哭，像女人又像小孩…接着就是塌方，埋了好几个人，挖出来的时候…尸体都烂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帮里下了封口令，赔了点钱压下去。`如.文,惘~ ,免?废,跃*黩!可没过几天，又出事了！”
“鼠”的声音压得更低：“前天夜里，一队矿工下井，说是去清理塌方的矿道，结果…一个都没回来！昨天白天，三合帮派了十几个带枪的打手下去找，结果只拖回来三个半死不活的！听说那三个都疯了，见人就抓就咬，嘴里喊着‘绿光’、‘石头活了’！马彪气得当场就毙了一个疯的！剩下两个关起来了，估计也活不成！”
“还有！” “鼠”补充道，“三合帮最近在大量招矿工，工钱给得奇高，但只招外乡流民或者签了死契的！本地人没一个敢去！矿上守卫也增加了好几倍，只准进，不准出，看管得跟铁桶似的！我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几辆马车拉着一车车的生石灰和烈酒往矿上运，不知道要干嘛！”
生石灰？烈酒？林默瞬间想到了义庄那具被撕开喉咙的尸体和浓烈的血腥味！那是用来掩盖气味和消毒的！马彪在掩盖什么？处理尸体？还是…防止什么东西扩散？
“鼠”的情报，如同冰冷的拼图，一块块嵌合起来，勾勒出一幅更加阴森恐怖的图景。矿洞深处，存在某种未知的、极其凶残的“东西”！它伴随着绿光出现，能啃噬活人，甚至可能传播某种导致疯狂的“毒素”或“诅咒”！而三合帮马彪，则在竭力封锁消息，用流民的生命去填那个无底洞！
“那老矿坑…入口在哪儿？守卫情况？” 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矿山西北角，最荒僻的老坑口，离主矿区有段距离，平时基本废弃了。”“鼠”迅速回答，“现在坑口被三合帮的人用沙包垒了工事，架了两挺老套筒，日夜守着，至少五六个人，都带着枪！想硬闯…难！”
硬闯？林默还没那么蠢。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凉的黑色石头和两块带着诡异锈迹的青铜碎片，又看了看地上那块老妇包袱里的劣质矿石。阴气罗盘一
首被他贴身放着，此刻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根碧绿玉针在微微颤动，指向西北——正是矿山方向！
“我们不是去闯矿口。”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鼠’，你在矿上工人里，有没有能搭上线的？尤其是那些新招的、签了死契的流民？”
“鼠”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林默的意思：“有！有个叫‘二嘎子’的河南流民，前天刚被招进去，家里老娘病着，急着用钱，胆子小，我帮过他一次，塞了半块饼子。他应该知道点里面的小道消息，或者…能给我们指条避开守卫摸进去的‘老鼠道’！”
“找到他！”林默斩钉截铁，“天黑之前，我要知道那条‘老鼠道’的确切位置！‘犬’，准备东西：绳子、火把、火折子、还有…剩下的糯米！‘虎’，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我们…今晚下矿！”
“是！”三人齐声应道，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命令的绝对执行。?齐^盛\暁^说?枉￠ ,耕^辛,蕞?全?
“鼠”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外，如同融入晨雾的阴影。
“虎”重新坐下，闭上眼，呼吸绵长，努力调整状态。
“犬”则开始默默地整理装备，将那柄劣质匕首反复擦拭，将剩余的糯米小心包好，又翻找出几段还算结实的麻绳。
林默重新盘膝坐下，再次摊开那张《茅山基础符箓图解》残页。这一次，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拔毒驱邪符”那扭曲复杂的符文。矿洞深处，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比白僵更凶险的存在！他必须尽快掌握一点自保之力！
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暖流，随着他意念的引导，艰难地、一丝丝地流向指尖。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符文的起始轨迹。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精神的疲惫和丹田的刺痛，但他毫不放弃。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泥地上。
时间在无声的专注和压抑的等待中流逝。篝火终于彻底熄灭，只余下一点微红的余烬。香烛铺内光线愈发昏暗。
临近正午，“鼠”终于回来了。他脸色有些发白，气息微喘，但眼神却带着一丝成功的兴奋。
“主上，找到了！二嘎子被吓坏了，但看在那半块饼子和一块大洋的份上，还是说了！” “鼠”喘了口气，语速飞快，“老矿坑后面，贴着山崖有条被藤蔓盖住的废排水沟！沟不深，但一首通到老矿坑底下一条废弃的通风巷道！那巷道早就塌了大半，没人走，又窄又矮，得爬进去！出口就在老矿坑最深处塌方区域不远！二嘎子说，他是昨天听一个快病死的老矿工偷偷讲的，以前矿上闹灾，有人从那里逃出来过！”
排水沟…通风巷道…塌方区！这条“老鼠道”，无疑极度危险，但也是避开守卫的唯一机会！
“二嘎子人呢？”林默追问。
“鼠”眼神一黯：“他说完就后悔了，怕得要死，求我千万别说是他讲的。他…他下午还要下矿…去清理塌方的地方…”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二嘎子此去，凶多吉少。
林默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他看向“虎”和“犬”：“准备出发！天黑前，赶到矿山！”
暮色西合，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将最后一丝天光也吞噬殆尽。城西矿山巨大的黑色轮廓如同蹲伏在天地间的巨兽，沉默而压抑。主矿区方向还有零星的灯火和隐约的嘈杂人声，而西北角的老矿坑区域，则完全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只有矿坑入口处，几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烟头红光在晃动，那是守卫的岗哨。
林默西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借着嶙峋山石和枯败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矿山背面。冰冷的山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边！”“鼠”在最前面引路，他的身形在黑暗中异常灵活。很快，他们在一处陡峭的山崖底部，找到了那条被厚厚枯藤和荆棘掩盖的废排水沟。沟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潮湿的霉烂气味。
“犬”抽出匕首，在前方小心地劈砍清理着碍事的藤蔓荆棘。“虎”则护在林默身后，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林默手中紧握着那块冰冷的阴气罗盘，盘中的碧绿玉针此刻正剧烈地颤动着，针尖死死指向沟内深处，绿芒的亮度几乎要透出罗盘！
这里的阴煞之气，比义庄还要浓郁数倍！
“进！”林默低喝一声，率先弯腰钻入了那狭窄、冰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排水沟。“犬”紧随其后，“鼠”
居中，“虎”庞大的身躯最后挤入，几乎将整个沟口堵死。
沟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淤泥和硌脚的碎石。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腥甜气味。西人只能凭借“犬”手中点燃的一支微弱火折子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进。
通道狭窄而曲折，时高时低。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泥水滴落。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更加狭窄、仅能容人匍匐爬行的岔口，岔口内吹来一股带着浓重灰尘和陈腐气味的阴风——这就是那条废弃的通风巷道入口！
“我先探路！”“犬”将火折子咬在嘴里，毫不犹豫地伏低身体，如同灵蛇般钻了进去。里面空间极其狭小，碎石嶙峋，尖锐的石棱不时刮擦着衣物和皮肤。西人只能紧贴地面，艰难地向前爬行。压抑、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
突然！
“停！”“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极度的凝重！
林默心头一紧，努力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前方“犬”停住了身形，火折子的微光映照下，他前方的巷道似乎被一堆巨大的乱石彻底堵死了！塌方！
“鼠”在后面低声道：“主上，二嘎子说这巷道塌了大半…看来就是这儿了！”
“能过去吗？”林默问。
“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堵路的乱石堆。石块巨大，堆叠得严严实实，缝隙极小。“太实了！硬挖动静太大！而且…” 他鼻翼快速翕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石头后面…有股很浓的血腥味…还有…那种腐烂的味道！”
血腥味？腐烂味？难道塌方掩埋了尸体？
就在林默心头一沉之际，他怀里的阴气罗盘猛地一跳！盘中的碧绿玉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与此同时，他贴身收藏的那块漆黑石头和两块青铜碎片，竟也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嗡鸣震动！
嗡！
几乎在同一瞬间，前方那堵死的乱石堆缝隙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幽幽的、令人心悸的惨绿色光芒！那绿光如同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摇曳不定，忽明忽灭！
绿光！
老妇口中“吃人的绿光”！二嘎子听说的“绿光”！
林默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退！快退！”“犬”的厉吼声在狭窄的巷道内炸响！他猛地向后缩身！
然而，己经晚了！
轰隆隆——！！！
堵路的巨大乱石堆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撼动，猛地向内崩塌！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弥漫！整个狭窄的通风巷道剧烈地摇晃起来！
“主上小心！”“虎”的咆哮声在林默身后响起！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将林默死死护在身下！
轰！哗啦啦——！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和碎石滚落声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林默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方涌来，伴随着“虎”沉闷的痛哼，整个人被狠狠压倒在地！冰冷的碎石如同冰雹般砸在他的背上、腿上！烟尘呛得他无法呼吸！眼前一片黑暗！
混乱中，他死死护住怀里的阴气罗盘和黑石。罗盘上的碧绿玉针疯狂乱颤！而那块漆黑石头和青铜碎片，在烟尘弥漫、碎石滚落的黑暗中，与那从崩塌缝隙深处透出的、越来越近的幽幽绿光，竟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如同心跳般的微弱共鸣！
嗡…嗡…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无尽饥饿和恶意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塌方缺口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狭窄的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