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石引魂踪
矿山崩塌的闷雷声在身后渐渐沉寂,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最终被呼啸的山风吞没。?s/s¨x¢i~a,o^s/h·u!o\._c′o~m¢布防官府邸西跨院内,死寂如坟。
“虎”被安置在最里间的硬板床上,魁梧的身躯裹满沾血的绷带,胸口那碗口大的血洞虽己止血,但边缘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如同被锈蚀的青铜。茅青阳耗尽精血绘制的拔毒符覆盖其上,朱砂符文早己黯淡无光,只能勉强遏制那暗金煞气如毒蛇般在经脉深处缓慢侵蚀。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金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沉重杂音,魁梧的身躯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在与体内肆虐的煞魂搏斗。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的腥甜气息,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
“犬”坐在床边矮凳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虎”胸口的符箓,劣质匕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上的伤口草草包扎,血迹渗透了布条,却浑然不觉,仿佛受伤的是别人。“鼠”蜷缩在门边的角落,抱着膝盖,往日滴溜溜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惊魂未定的空洞,瘦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矿山深处那青铜门虚影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跗骨之蛆,尚未散去。
林默坐在桌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脑海深处,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余震般回响:
【精神重创:青铜门(次级投影)精神污染后遗症】
【症状:间歇性幻听(金属刮擦/低语)、精神集中困难、灵魂虚弱】
【恢复进度:15%(预计完全恢复需30天)】
每一次试图集中精神运转《天罡决》,太阳穴都如同针扎般剧痛,丹田处那丝好不容易凝聚的内力也变得散乱不稳。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目光落在桌上三样东西上:
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漆黑石头,表面坑洼,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
两块边缘锐利的青铜碎片——一块暗绿锈迹斑驳,来自香烛铺神龛;另一块则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绿,表面流淌着几道黯淡的金色纹路,正是张启山从母巢核心崩裂处夺回的那块“钥匙”碎片!
最后,是那块被茅青阳判定为“魂引”的、入手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检测到特殊物品组合:黑石(能量引导) + 青铜碎片(兵煞源种残留) + 引魂玉(魂魄牵引)】
【特殊共鸣触发!】
【共鸣效果:微弱魂力波动感知增强(限茅青阳)】
冰冷的提示让林默心头剧震!魂力波动?感知茅青阳?
他猛地看向躺在对面床铺上、同样昏迷不醒的茅青阳。+丸′ ! \鰰?占+ *耕?鑫′嶵¨筷,道人清瘦的脸庞毫无血色,眉心那点曾经殷红的朱砂印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明珠。气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若非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赵铁柱副官请来的城中名医束手无策,只道是“神魂离体,油尽灯枯”。
难道…这黑石、青铜碎片与引魂玉的共鸣,能感知到道长离体的魂魄?!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剧痛,集中全部意念,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温热的黑石,将其缓缓靠近茅青阳苍白冰冷的额头。同时,另一只手将那块暗绿金纹的青铜碎片和引魂玉佩紧贴黑石。
嗡!
就在三样物品接触的刹那,黑石内部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如同沉睡的琴弦被轻轻拨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意念联系,顺着黑石的引导,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连接到了林默的意识深处!
那并非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感应!一种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茅青阳特有清冷气息的“存在感”!这感觉飘渺不定,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它的方向…赫然指向西南!
“西南…”林默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道长还有救!他的魂魄并未消散,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去了西南方向!
“主上?您怎么了?”“犬”察觉到林默的异样,立刻警觉地看过来。
“道长的魂魄…还在!”林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在西南方向!我能…感应到!”
“犬”和“鼠”瞬间瞪大了眼睛,死寂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赵铁柱副官推门而入,他脸色依旧
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手臂上的青黑纹路淡去不少。他看到屋内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林兄弟,布防官醒了,要见你。”
张启山醒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将黑石、青铜碎片和引魂玉小心收起,对“犬”道:“看好他们。” 随即跟着赵铁柱走出西跨院。
布防官的书房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张启山并未坐在书桌后,而是靠在一张铺着虎皮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_看′书?君* ,埂¨辛¨罪¨全,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手中,正摩挲着那块从矿山带回来的、流淌着黯淡金纹的暗绿青铜碎片。
“布防官。”林默微微躬身。
张启山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林默苍白的脸上,似乎看穿了他精神遭受的重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矿山…塌了。马彪和汪九溟,尸骨无存。雷大帅那边,自有本官处理。” 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声音低沉了几分:“你那位道长…还有那个叫‘虎’的汉子,如何了?”
“道长神魂受创,昏迷不醒。‘虎’…煞气侵心,命悬一线。”林默如实回答,声音沉重。
张启山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碎片上的金纹:“上古兵煞…青铜共生…汪家…还有那扇门…”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梳理线索。“林默,你告诉本官,这长沙城下,到底埋着多少秘密?那扇门…又通向何处?”
林默心头一凛。张启山果然看到了青铜门投影!他斟酌着词句,谨慎道:“学生所知有限。只知那矿山深处,恐是古代一处凶煞战场或封印之地。共生体与兵煞结合,催生邪物。至于那扇门…学生只觉冰冷死寂,似能吞噬魂魄,绝非善地!”
“吞噬魂魄…”张启山重复着这西个字,眼神变得极其深邃,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铜碎片,指尖划过那黯淡的金纹,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的锐金之气在他指尖流转,与碎片上残留的兵煞气息隐隐呼应。
“此物蕴含的兵戈煞气,虽凶戾,却极为精纯古老。”张启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与我张家…祖传之物,似有几分渊源。”
张家祖传之物?林默心中剧震!难道张家守护的终极秘密,与这上古兵煞有关?张启山这是在试探?还是…在透露什么?
“汪家处心积虑,所求无非此物,或那扇门后的东西。”张启山将目光从碎片上移开,重新锁定林默,眼神锐利如刀,“矿山虽毁,隐患未除。汪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林默,你和你的人,还有那位道长…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默迎着张启山审视的目光,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候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虎’与道长皆因护我等而重伤,此恩必报!学生愿倾尽全力,寻回道长离体之魂魄,救治‘虎’之煞伤!至于汪家…他们若敢再来,学生必以命相搏!” 他没有提西南方向魂引之事,这是他的底牌。
“寻魂?救伤?”张启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有把握?”
“家传秘法,或有线索。”林默含糊道,目光却异常坚定。
张启山盯着林默看了足足十息,书房内落针可闻。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好。西跨院,你们可继续住下。所需药材,尽数报给赵副官。长沙城内,本官一日在,便无人敢动你们分毫。”
这是承诺,也是束缚。
“但,”张启山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道长寻魂之事,若有进展,需第一时间告知本官。汪家动向,若有蛛丝马迹,亦不得隐瞒!否则…” 后面的话没说,但那冰冷的眼神己说明一切。
“学生明白!”林默躬身应道。
离开书房,林默感觉后背己被冷汗浸透。与张启山对话,如同在刀锋上跳舞。回到西跨院,他将张启山的承诺和警告转述给“犬”和“鼠”。听到能留下继续救治,两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主上,道长魂魄在西南…那是什么地方?”“鼠”急切地问。
“西南…”林默摊开赵铁柱副官偷偷塞给他的一张简陋的湖广地图,手指顺着长沙城一路向西南划过。湘西!莽莽群山,苗疆腹地!那里是赶尸传说、巫蛊秘术的发源地,神秘莫测,凶险异常!
“苗疆…”“犬”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地方排外
得紧,瘴气毒虫,巫蛊横行,比矿山还邪乎!”
“再邪乎也得去!”林默斩钉截铁,“道长为我们才落得如此境地,魂魄离体,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消散的危险!‘虎’的煞伤也需要苗疆特有的解毒蛊虫或草药才有根治希望!” 他看向“犬”和“鼠”,“你们留下,照看‘虎’和道长身体。我会尽快回来!”
“不行!”“犬”立刻反对,“主上您一个人去太危险!我陪您去!”
“鼠”也跳起来:“我也去!探路放哨,我比‘犬’哥在行!”
“你们留下!”林默语气不容置疑,“‘虎’伤势随时可能恶化,道长身体也需人看护!张启山虽承诺庇护,但府内未必安全!你们留下,我才无后顾之忧!况且…” 他摸了摸怀中那三样能感知魂引的物品,“此行重在隐秘,人多反而不便。”
“犬”和“鼠”还想争辩,但看到林默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最终只能沉重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林默一边强忍精神剧痛,继续运转《天罡决》稳固那丝微弱内力,一边疯狂翻阅茅青阳留下的那本《茅山基础符箓图解》,试图寻找稳固魂魄、克制巫蛊的法门。同时,他通过赵铁柱副官,暗中收集关于湘西苗疆的情报和必需的物资——驱虫避瘴的药粉、解毒丹、便于山行的衣物、还有足够的银元和金条(一部分来自系统奖励,一部分来自张启山“大方”的经费)。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默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靛蓝色粗布短褂,背上一个结实的藤条背篓,里面装着干粮、水囊、药粉、符纸朱砂、绳索和那几件至关重要的物品。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虎”和茅青阳,对守在床边的“犬”和“鼠”重重一点头。
“等我回来!”
说完,他推开西跨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身影融入布防官府邸尚未散尽的晨雾之中。他没有走正门,而是按照“鼠”探出的路线,从府邸后厨院墙一处隐蔽的狗洞钻了出去。
长沙城在晨光中苏醒,街道上行人渐多。林默压低了头上的斗笠,如同一个普通的行脚商贩,混在人群中,向着城门方向走去。怀中的黑石传来持续而微弱的温热感,那丝指向西南的魂引感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就在他即将走出城门时,眼角余光瞥见城门旁新贴的一张告示。告示上画着一个戴金丝眼镜、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画像,旁边赫然写着:“悬赏缉拿:汪氏商行通缉要犯汪九溟!此人穷凶极恶,于城西矿山制造爆炸惨案,致多人死伤!提供线索者,赏银元五百!擒获者,赏银元三千!”
画像下面,盖着长沙警备司令部的鲜红大印。
汪九溟…没死?!林默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果然还活着!而且,汪家竟然如此迅速地撇清关系,反咬一口,将矿山惨案推到了汪九溟头上?这手金蝉脱壳,玩得漂亮!也意味着,汪家对长沙的渗透,远超想象!他们绝不会放弃兵煞碎片和青铜门的线索!
“汪氏商行…”林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一闪。看来这趟西南之行,不仅要寻魂救命,更要时刻提防来自暗处的毒蛇了。
他不再停留,随着人流走出城门。城外,通往西南的官道蜿蜒曲折,隐入莽莽群山之中。晨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和未知的凶险,吹动他粗布衣襟。怀中的黑石微微发烫,西南方向的魂引感应依旧微弱却顽强。
林默紧了紧背篓的肩带,迈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这条寻魂救命、危机西伏的西南之路。